高空万里无云,也不见日晕,炎炎酷暑,像是把他们笼罩在巨大的蒸笼里,地表蒸汽腾腾,无风无云,又闷又热,连鸟兽都不敢轻易离开荫蔽之处,淋淋的汗水淌了满脸,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卡车的轮胎碾过坑洼断裂的路面,车厢里很疲惫却难忍酷热的人随之跌宕起伏。
由于日光太毒辣,车厢顶棚拉了一张遮阳防水布,但这并没有清凉多少,反而是罩住了不通风,有股不散的汗味和血腥味。
受伤时最怕这种天气,炎热,闷躁,粘稠,容易滋生细菌。
“嗞嘶——”
一声悠长细微的声响之后,匀速行驶中的卡车车速缓慢下降,最后稳稳地停在路边,车厢里的人疑惑的探头出去。
负责开车的士兵拉开车门下车,绕车一圈后,无奈且习以为常地朝他们摊手:“轮胎又抛锚了。”
这一路,各个轮胎都换了一轮,新换的轮胎没多久又抛锚了。
像他们这样日夜兼程地跑,时不时还要极限操作和怪物赛跑,加上道路坑洼破损,爬山下河,不废点轮胎也说不过去。
车上的备用轮胎已经用完了,他们现在停在郊区之外,距离进入城市少说还有十数公里,那么远的路途,只能人力推行。
大叔受伤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老婆婆和双胞胎一个年迈,一对幼小,就只有初迢和小镜能勉强充当一下劳力,外加六名军人士兵,大家齐力推动卡车,但依旧既吃力又寸步难行。
小镜伸手擦去脸上宛如雨下的汗水,“太热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中暑的。”
初迢也停下来抬手擦去额头的汗,又看了眼明明早已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此刻依旧站如松硬如钢铁的士兵们,或许连给他们委派这次任务的首长都不确定他们能否带着这些家属同志安全抵达首都,但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遗忘自己的使命或临阵脱逃。
冲锋在前,用性命在保护任务对象。
明明他们也有家属,明明他们的家属或许仍然失联且生死未卜。
“别推了。”
初迢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她那辆小电驴的车钥匙,“或许我们可以先让两个人开车进城,找到轮胎之后再找辆大车把轮胎运送回来?”
已经老老实实推了半个小时的众人:“……”
最后两名人高马大的兵哥骑上了初迢那辆娇小的电动车,橄榄绿配上少女粉,竟有一种让人顿时耳目一新神眉清目秀的反差萌。
剩下的几位兵哥笑到直不起腰,用他们响亮的笑声友爱地送上了他们的战友情。
坐在车后座的那位兵哥甚至连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就算收起来也是撑在地上的,两人面对其他兄弟的大笑一脸憋屈,谁让他们猜拳输了呢。
兵哥骑上小电驴走了,初迢站在路边不舍的看着他们远去,
她的小电驴还能安然地回来吗?
“大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初迢闻言回头,大叔已经醒了,小镜在给他喂水。
这段时间大叔的伤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转,甚至有些恶化,人也日渐消瘦。
以他们现在这个日夜颠簸又没有更好医疗条件的情况,他很可能撑不了太久了。
初迢屈伸了下手指,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明明已经看过了很多生死,也曾多次亲身置身凶险九死一生,她却依无所适从。
十几公里的路程,那两位兵哥来回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们开着两辆皮卡车回来了。
给军卡换了轮胎,之前开走小电驴的兵哥特别不好意思地推着一辆全新的小红电驴来到初迢面前。
“初小姐,非常抱歉,你原先那辆电车我们开到城里的时候就坏了,所以找了一辆款式一样的,就是颜色不一样……”
早有心理准备的初迢摆了摆手:“没事,白月光不在了,找个替身也不错。”
原先那辆小粉驴陪她开了几个月,颠沛流离,到处寻人,电瓶和车身耗损严重,早就已经是“风烛残年”,还没散架就已经很厉害了。
这次负荷着两名人高马大的兵哥又走了十几公里,也算是“寿终就寝”了。
难得他们有心还找了一辆和原来的一个商家车型的,就是颜色更鲜艳了一些。
这个“替身”找得相当有水准。
由于天气过于闷热,继续坐在后车厢太遭罪,大家分开坐进两位兵哥开回的皮卡车里。
车内开足了冷气,将连日来的闷热烦躁一扫而空,倦怠的人顿时都神清气爽了。
大军卡在前方开路,两辆小皮卡跟在大哥后头,比列齐行。
尘土在车后飞扬,又静寞地归于平静。
……
而另一边,
军队的运输车载满了人,淌过嶙峋山路,越过凶险河桥,每走一步都让人胆战心惊,摇晃的车厢里,时而有小孩的哭闹,老人妇人的诱哄,也有青年中年的怒骂,更多的是对背井离乡,前路漫漫的惆怅和担忧。
“已经离开宜城了。”韦豪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群山,还有些依依不舍地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