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刻一个,陈安便觉心如刀绞,身后少年们站如木桩,目光通红一言不发。
“豺,你杀敌多少?”
许久,陈安才将二十八人战功刻录完,又是拿起一卷看向豺。
“夫长,我家中无亲人,不要地也不要牛,可以赏给赵阳家吗?”
豺声音沙哑,低头道:
“赵阳说他家父母就他一个孩子,没田没地……”
“夫长,俺的功劳也可以分些给赵阳!”
旁边顿时有人开口,紧接着一个个高声道:
“夫长,墨舟家婆娘都要生了,肯定很需要牛来养家……”
“俺家不需那么多地,分给他们吧。”
灯火下,一个个少年争先恐后,要分功劳。
陈安心口发堵,感到一阵无力。
在这一刻,他想到了当年村尾拐大爷和他讲的故事。
死去的人或是短暂痛苦,但活着的人,或许会承受着日复一日的痛楚。
这,就是战争。
七国纷争数百年,到底有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纷争不止,百姓永无安宁之日。
……
屯里村。
“六婶子,今秋粮食收成不错啊。”
“是啊,也是幸好老天赏饭吃,今冬应该不会挨饿了。”
田地里,几个相熟的大婶子帮着陈母打谷收米,见到丰收都是笑开了花。
足至落日时分,众人才将谷米收好,帮陈母抬马车。
“多谢了哈,回头过来家中,俺招待你们吃饭。”
“都是邻里邻村,不用那么客气。”
“平日里你不也帮俺们收谷吗,这都是应该的。”
几个大婶子乐呵呵开口,说着又凑前过来,道:
“六婶子,你们村的人最近还会不会欺负你啊?”
屯里村的事,她们都是有所耳闻。
因为陈二伯等闹了一番,搞得陈母家被众人背地里戳脊梁骨。
当然,是非曲直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关键村里很多都只是凑热闹的。
是非重要吗?
陈母陈父说不在意是假。
可两人的嘴,怎说得过几个伯父联合起来呢?
白的,也会被说成黑的。
“哪有什么欺不欺负,都是村里人,谈不。”
陈母挤出一抹笑,旁边大婶子道:
“哎,六婶子你也别强撑着,实在不行来俺们下屯村,去哪里不是去啊?”
陈母感动,道:
“多谢了,不过还到不了那地步,村里的人最近也不说了。”
说来奇怪,近来陈母走在村里边,那些人都不会指指点点。
反而,见到她就躲闪,似乎很是惧怕。
“那就好,反正有甚就来找俺们,有困难搭把手总能过去。”
几个大婶子笑呵呵开口。
陈母感激道谢,与她们道别便拉着谷车往村里去了。
很快,就是回到村口处有两道人影,为首者身形婀娜亭亭玉立。
“小伊?”
陈母眉开眼笑,夏伊小跑过来,甜甜笑道:
“婶婶,你怎么自己去打谷了啊,小伊还说来帮忙呢!”
“咯咯咯……你这妮子,这都是粗活哪能你干呢?”
陈母笑的心花怒放,拉着夏伊的手道:
“你啊,有这份心婶婶就高兴了。”
“婶婶放心,小伊有拜托人来帮忙的,可不是说笑哦。”
夏伊说着招了招手。
几个身着粗布麻衣的汉子出来,帮忙拉着谷车。
“啊,这,这……”
陈母惊呆了,忍不住拉着夏伊慌张道:
“小,小伊,这些仆人是哪儿来的啊,这……”
“婶婶你放心吧,这是安哥哥唤来的。”
夏伊拍着饱满心口,保证道:
“他出征前就交代我了,打谷时要派这些仆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