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年轻的时候,怀着安宝都快生了,还在地里干活呢,那时候把孩子生在田地里的都有,安宝他爹也不在,我不干谁干呀?我当时生完孩子没几天就又下地了。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就是娇气,上午那会儿还没干一点活呢,就喊肚子疼,工分也挣不了几个,真不知道安宝娶了你有什么用!”
“小文,你哥和我的衣服还没洗呢,你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一个姑娘懒成这样,以后谁要你啊,赶紧去把衣服洗了。”
罗江趴在门上听了半天,就听到张月娥在里面把苏云珍从头到脚嫌弃了个遍,在她嘴里苏云珍就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其中间或着再骂罗小文几句,这俩人都是她的打击对象,顶多有个排序,苏云珍是目标1号,罗小文是目标2号。
要不是罗江知道自己穿到的是70年代,他简直怀疑这张月娥是受过后世专业洗脑培训的人。任谁天天被另一个人否定、嫌弃、折辱,都会自我怀疑,苏云珍会得抑郁症,一点都不稀奇。
就是罗江这样心理强大的人,让他天天被人这么说,他也受不了。关键这张月娥还是个爱在原身面前做戏的,以至于苏云珍连个求助的对象都没有,她不抑郁谁抑郁。
“天都这么晚了,这安宝怎么还没回来呀,会不会出什么事儿?”里面传来了张月娥担忧的声音。
罗江听到这里,没再继续听下去了,他推门走了进去。他也没揭破刚才听到的话,而是像往常一样喊道:
“娘,我回来了。”
“安宝,你回来了,饿不饿?娘把饭一直给你留着呢,我去给你热热。”
张月娥这回没再指挥别人动手,而是自己殷勤地跑到厨房给儿子热饭去了。
罗江看了看苏云珍,她就像是没看到罗江回来一样,挺着个肚子,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麻木地洗着盆里的碗筷。
他又看了看罗小文,这姑娘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蹲在院子的另一角洗衣服。两人对罗江回到家里都没有任何反应。
罗江也是服了,这么诡异的家庭氛围,总共四个家庭成员,除了原身自己,另外三个都有心理问题。也不知道原先是有多大的心,才能没发现不对劲儿。
说起这罗小文,因着张月娥重男轻女,不像原身从小就爱乱跑着玩,罗小文打小就在家里干活了。她7岁的时候烧水不小心摔了一下,脸蹭到了滚烫的水壶上,被烧伤了一块,左脸颊到下巴的位置,留下了一块疤痕。
罗小文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个被村子里的孩子们嘲笑,所以她走路总是低着头含着胸。本来就够自卑了,还整天被张月娥挑剔,不用怀疑,这一准儿也是个心理有问题的。
只是自从苏云珍嫁来了以后,张月娥稍稍转移了目标,不再总盯着罗小文一人了。记忆中在苏云珍刚怀孕的时候,罗小文曾鼓起勇气找过原身,吞吞吐吐地暗示张月娥对苏云珍不好。
这姑娘从小被张月娥亏待,从来没为自己说过话,唯一一次找原身,还是替苏云珍说的。可惜原身压根没当回事儿,还数落了罗小文几句。
从那以后罗小文再没找过原身了。想到这里,罗江都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时候张月娥也把热好的饭端出来了,罗江端起碗吃饭,只觉得菜都清淡没味得很,根本没尝出来哪个是咸的。
而张月娥就坐在对面看着罗江吃饭,一会儿让他多吃点儿,一会儿问他钱够不够花。
罗江为啥说这一家四口人,三个都有心理问题呢?因为他觉得这张月娥也不怎么正常,原身的父亲罗铁成死得早,张月娥守寡多年,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投在了儿子身上。
对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一切,她为啥整天找苏云珍的事儿呢,主要并不是因为苏云珍这个人。光看苏云珍死后,她自己给原身选的媳妇儿,她照样找对方麻烦就能知道,她针对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儿媳妇这个抢走她儿子的人,是谁都一样。
为啥后世有种说法,说嫁人不能嫁寡妇带的独子,就是因为这个。一个女人独自把儿子带大,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突然来了另外一个女人,抢走了自己儿子的注意力,她能看你顺眼吗?
罗江之所以装作不知道,没有当面拆穿张月娥的两面派行为,就是知道他知道即便说穿了,张月娥也顶多就是改变这一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吃完了饭,张月娥把碗抢去洗了,罗江就回屋里去了。进门后看到苏云珍正坐在屋里缝着个小衣服,看样子是为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做的。
还能给孩子做衣服,看来苏云珍这会儿的抑郁症还不是特别严重。
“云珍,这灯也不怎么亮,衣服还是先别做了,仔细伤了眼睛。”罗江开口说道。
苏云珍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着手上的活。罗江无语,这夫妻感情真是够冰冷的。
“我回来的时候听村里人说,你今天在地里肚子有些不舒服,要不明天我给你请个假,你在家里歇几天吧。”罗江再接再厉道。
苏云珍终于抬头看了罗江一眼,淡淡地说道:“娘不同意。”
“没关系,我去跟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