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四爷提了一嘴新格格畏寒的事,家里人求到她这了,她便允了,四爷没有反对。但第二天就让工匠们给每个格格的院子里通了地龙,福晋的火墙也安排上了,都是走的公中的账,唯独没有提及崔蘅的新院子,让她自己出的钱。乌拉那拉氏就知道指望崔蘅分薄宠爱这条路废了,一个未入府就被四爷厌弃了的格格,想要在后院生存下去,只能指望她这个嫡福晋。倒也符合乌拉那拉氏的心思,只是打压不下去瓜尔佳氏的恩宠,总是令她不安。
海兰珠,董鄂妃,德嘉皇贵妃,确实是不少女子渴望成为的人,她们都得到了帝王的偏爱,可对于和她们同期的妃嫔来说,无异于噩梦。所以乌拉那拉氏畏惧着瓜尔佳氏真的得了四爷的心,可她刚求了一个崔蘅进府,短时间内是不能再进人了,否则四爷的脸面就保不住了,只会让人认为四爷沉溺女色,不堪大任。她当时也是财迷了心窍,竟答应下这种糊涂事来,闹到如今,除了开了一条财路,什么都没落下个好。
姚黄看到乌拉那拉氏脸色不佳,也知她是厌烦了得寸进尺的崔蘅,但她已经上了崔家的贼船,现在是想下也下不去,起码得等崔蘅入了府,她才能和崔家断个干净。面对崔家新的要求,她硬着头皮也得上啊,那五十两银子不是好拿的。
“崔家又来了信,说是想先送一些家具入府,也省的再折腾公中布置。”
姚黄做出一副羞恼的样子,指责着崔家的不是,“福晋好心应了他们地龙火墙,哪知变本加厉的又送来了设计图纸,最后还要送家具进来!真的是养大了他们的胃口,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要不是福晋您给他们一直兜着,他们哪能上下嘴皮子一张就提出这么多要求?”
骂的越狠,福晋才会同意。因为她前期已经投入的够多了,最后撒手的话,不仅前面的脸白丢了,崔家也和她离了心,得不偿失。四爷那边已是无可挽回,只能抓紧崔蘅这边了。否则鸡飞蛋打两头空,福晋不得气死?
姚黄表面上是清数崔家罪账,但其实是提醒乌拉那拉氏她付出了那么多,不能轻易放弃。
果然,乌拉那拉氏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后又平息了下去,“随她去。”她狠声,“等进了府,她就知道自己犯的蠢有多可笑了!”
姚黄奉承道,“崔格格越蠢,对福晋就越有用。有崔格格在手里,崔家就会一直站在福晋您身后的。”
“这是她唯一的价值了。”乌拉那拉氏神色冰冷,“就看她听不听话了。”
她拨弄着手上的赤金珐琅嵌绿松石护甲,寒意深深。
听着雍王府传回的消息,乌拉那拉氏又一次同意了崔蘅的要求,她心心念念的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终于可以陪着她入府了!这可是崔夫人特意找了江南杰出的匠人,历经三年辛苦打造而成的,如果带不走,崔蘅会心痛死的。
“咱们这般麻烦四福晋,会不会厌弃了你?”
崔夫人挺高兴自己为女儿准备的嫁妆能带进去,可他们确实提了太多要求,四福晋竟然都答应了下来,好说话的不可思议。
她被外祖父和父亲保护的好,在后宅心思上就远不及生意上精明敏感了,到了现在才察觉出自家的做法有些僭越,所以才忐忑的问了一句。
崔蘅也不急着吩咐下人收拾她要送进四爷府的东西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她陪坐在一旁,语气轻快的就像在说中午准备吃什么,“早厌弃了!在四爷为其他格格的屋子也通了地龙唯独没有我的院子的时候。”
“什么?”崔夫人花容失色,“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随即就掉下泪来,一边锤着崔蘅一边骂她,“就不该听你瞎折腾!弄得还没进府就被夫君厌弃!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崔蘅一边躲一边解释,“我的亲娘嘞!我这么做当然是想好退路的,否则父亲怎么可能纵着我胡闹啊!”
“真的?”崔夫人停下了手,她还是很信服崔大人的判断的。
“当然是真的!”崔蘅揉着被打疼的地方,“咱家除了钱能让福晋看的起,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就想着,与其指望四爷虚无缥缈的恩宠,还不如抓住实实在在的顶头上司。”
她正色起来,“四爷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格格,我过得好不好,其实是掌握在嫡福晋手里的。我虽烦扰福晋诸多,未入府便被四爷厌弃,也就是我除了抱紧福晋大腿别无他路。”崔蘅笑了笑,“没有恩宠,还能为福晋带来银子,没有比我更合心意的妾氏了,我会一辈子平安喜乐的。”
崔夫人哭的更厉害了,将崔蘅搂在了怀里,声音颤抖,“可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忍受得了那么漫长的寡居啊?”
一个妾氏,放弃了宠爱,就如枯萎的鲜花,寂静凋零。哪个做嫡妻的会容不下这样一个形同槁木的妾氏?她们巴不得所有妾氏都是这样的!
崔蘅拍拍崔夫人的背,开解道:“我不在乎四爷的恩宠的。我更在乎你和父亲,还有大哥和小弟,我安安分分的,崔家也就越安全。”
皇子们都已长大,康熙对于太子的猜忌也已出现端倪,她作为四皇子的格格,崔家早被打上皇四子一派的印记。她能做的,只有安安分分的等待。等到九龙夺嫡的尘埃落地,无论四爷胜还是不胜,崔家都得苟住了!
康熙舍不得杀他的儿子们,对于拥护他们的大臣可不会心软。索额图和纳兰明珠都折了进去,崔家,稍微擦点边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花钱能买平安的话,崔家就稳了!这才是崔大人同意崔蘅这么作死的根本原因,一个傻乎乎只会给出嫁的女儿送钱的家族,谁会看的上?也算另类的保全自家了,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有猪一样的队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