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冷脸,明溪便真的不敢动了。
上药的时候药粉飘散开,一股淡淡的药味萦绕鼻间,明溪安静地坐着,指尖露出来,无意识地捏着衣角。
沈玦的伤口回来的路上又裂开了,虽然伤不重,但是流血过多,需要养养。大夫小心翼翼地处理完,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大人这伤按时换药,小心不要再扯到伤口。”
沈玦坐着没动,指了指明溪:“给她看看手。”
明溪的手便又往袖口里缩了缩,昨夜一直捂着雪,手如今有些红肿,又痒又疼。好在大夫看着和善,胡子花白,看着很是和蔼:“姑娘别怕,只是看看。”
他说话的时候,沈玦已经起身进了内室,他身边的小童也跟着进去伺候。明溪松了口气,伸出手给大夫看。
手有些冻伤,大夫开了药,叮嘱不可再冻着。话都说完了,内室也没什么动静,明溪如坐针毡,也跟着起身要走。
才刚起身,便看见沈玦从内室出来了。他换了身衣服,脸色看着也没刚回来时那般吓人了。
小童识趣地退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走到明溪身前,微微俯身,他身量高,压迫性太强,逼得明溪向后挪了挪,低声叫他:“大人。”
沈玦想到她昨晚急出的眼泪,和一遍遍贴在自己额上的手,心里的气散去大半,也没有再吓明溪,说道:“我送你回落梅院,近几日便好好歇着。”
陆斐也算人中龙凤,往日也就算了,别院里明溪只对着自己。今日见着明溪对陆斐那般,他心里才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他想娶明溪为妻,让她成为沈夫人。
让她只对他一个人笑。
明溪见他终于不生气,也松了口气,跟着沈玦出了屋子。
临近年关,府里下人都忙碌着,处处都开始挂红灯笼,看着颇为喜庆。沈玦走在前面,明溪跟在他身边。她还惦记着他的伤,她自小便怕疼,沈玦伤口流了那么多的血,一定也很疼。可是他一句话都没说,哼都没哼一声。
她单是想想,便心里难受。
沈玦见她无精打采的,只以为她还在想陆斐,便也沉着脸。二人一路无话,才回落梅院玉竹便带着丫头过来了,见到明溪便说道:“主子,热水已经备好了,先沐浴吧。”
出去时好好的,如今脸上难掩憔悴,精致的衣裳看着也脏了,不知这一趟都干什么了。
明溪累极,转身去看沈玦:“大人身上有伤,也快回去歇着吧。”
“嗯。”
热水浸透身子,明溪终于觉得一身疲惫散去。短短三四日,她恍若在梦中。见了阿娘,也见了行简哥哥,可是印象最深的,还是沈玦为她挡刀时的模样。
手上还是有些痒,玉竹在一旁念叨她:“就是喜欢雪也不能这般去拿,大人怎么也没拦主子。好在冻伤小心护着也就好了,否则主子的手可怎么画画。”
明溪听她说着话直犯困,却又莫名安心。临睡前还在想,沈玦肩上有伤,大氅要快些做出来才好。
她的手不打紧,屋里烧着炭,并不寒冷,仙鹤也只剩个收尾,不会太费功夫。
玉竹照旧在一旁给她理丝线,说道:“年节到了,前几日府里好像也有东西送过来,应该是给主子的。”
明溪捏着针,回道:“给大人的才是。”她如今身份尴尬,什么都不算,沈府的人给她送东西做什么。
丝线穿过锦缎,鹤脚也现出来了,明溪的绣工很好,鹤脚的指端微微勾着,很有灵气。
明溪拿过剪刀剪断丝线,长舒一口气,可算是绣好了。
玉竹放下东西将一旁备好的手炉拿给她,又去拿药膏。方才刺绣的时候怕弄污染丝线,明溪的手没有涂药。
暖炉放在手里,手也回过劲儿了。玉竹细致地给她涂药膏,细细察看,说道:“这药膏好用的很呢,手已经大好了。幸亏没事,主子这手既能作画又能刺绣,若是真落下什么病根,那就麻烦了。”
明溪垂眸看着玉竹给自己上药,笑她:“年纪轻轻的,哪里跟人学的这样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