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睁大眼,惊恐地尖叫声,不管不顾转身就跑,“蛇啊!” 莫小雨跟春花压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才转过头,那蛇便因被二丫惊到,身子猛地蹿出,张大口往人身上咬。 莫小雨因跟二丫先前站的位置较靠近,便成了那蛇攻击的对象,一时她只觉大腿处传来阵尖锐的疼痛。 “啊!”莫小雨痛呼出声,下意识地甩腿,同时低头往下看,只见那蛇被她甩出去,钻进草里迅速游蹿而去,莫小雨只隐见它乌黑的后半蛇尾,鳞片泛着漆样光泽,瞧着甚是可怖。 这一切,不过眨眼功夫的事,待小冉反应过来,莫小雨已因疼痛而支撑不住蹲坐在地上,“有蛇咬了我,好痛。” 小冉立马冲过去,“天,被咬哪里了?” 她紧张地问着,一低头便见莫小雨大腿上的裤子被咬破了两个小洞,鲜红的血珠冒出来,让那一块灰色的裤子染成深色。 小冉掉泪,她二话不说,转身便背起莫小雨往外走,边大声叮嘱柳儿,“柳儿,你跟我娘他们说一声,我先背我妹妹去找黄大夫。” 柳儿应下,忙去寻莫母,小冉也顾不上拿树枝探路,背着人快步往村回,心似被火架着烤一般,焦灼得厉害。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难得带着幺妹上一次山,怎么就正好碰到这般事呢!早知会如此,就不该约着上山了! 小冉这会心里别提多后悔了,泪珠子止不住往下掉,嘴上还要安抚幺妹,“小雨别怕,大姐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 这会前头那股子害怕劲缓过来,莫小雨倒不觉着慌张了,只觉被咬那块疼得厉害,倒有心思反过来安慰害怕到不住掉泪还要哽着声音安抚她的大姐,“我不怕的,现下就腿觉着疼些而已,大姐你别哭了。” 小冉闻言,泪掉得更猛了。她含着声音点头,“嗯,不哭。” 脚下的步子越发快起来。 不过,从山脚奔波出山也有段不短的距离,到底是女孩子家家,才出山小冉便觉着体力迅速耗尽,可莫母他们又未跟上,她只能咬着牙坚持往前走。 顾子安远远便瞧见这般光景:他心心念念的妻背着自己的妹妹,神态焦灼,边走边掉泪,可怜又无助。 他甚少瞧见她这般模样,心脏一瞬似被人紧紧捏紧,他连忙迎上去,着急问:“怎么了是?” 哪里还记着出门时,暗示自己在人面前务必表现得生疏有礼的想法。 这一世两人不过才第二次见面,他如此表现未免太过熟络,可快急疯的小冉并未能察觉出不对劲,瞧见他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便脱口:“阿安,我妹妹被蛇咬了,我正要带她去找大夫,可是身上没有力气了,你帮帮我!” 泪簌簌流得凶猛。顾子安一听,便知此事的严重,二话不说接过人背在身上,“带路。” 小冉抬手抹去泪,连忙给人指路,顾子安大步流星,比小冉的脚程不知快多少,不大会便将人甩在了身后,小冉丝毫不介意,小急步跑着跟上,在进村见人不识路时,就会高声指点。 那黄大夫三十来岁,人有些黑廋,唇上蓄着些胡须,咋开门便见到个陌生的高大男子背着村尾莫家的小女,不由有些怔愣,“怎么了是?” “小妹被蛇咬了。”顾子安扼要明说。闻言,黄大夫再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疑惑,连忙打开门,指使顾子安把人放到专门给病人休歇的塌上,“被咬了哪里?” 莫小雨含着泪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因为没包扎,血一直往外流,饶是顾子安走得快,这会大腿这块裤子也差不多都漫了血。 黄大夫不敢轻漫,边扬声呼他妻子拿来自己的药箱,边观看伤口情形。 待小冉走到时,黄大夫正开口让自己懂些皮毛的妻子把人带到屋内包扎,小冉奔过去,着急问道:“黄伯伯,我妹妹情势如何?” 黄大夫转身看她,神色轻松平和,“小丫头运道好,咬她的蛇无毒,只是口子咬得深,这段日子都要好好敷药,不然可能会留下些病根子。” 小冉闻言,神情一松,整个人才觉缓过劲来,“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不然她死都不心安。小冉眼里再浮泪花,嘴角却上扬露出个笑。她双手交握暗用力,将泪给压了回去。 顾子安看着,也替她松了口气。 这一缓下来,便觉味回来,自己方才莽撞了,竟二话不说便跑奔向人。一时,心悬起,忐忑不安,自然没那个心思去深究方才的对话,自然没发觉小冉对他的称呼有何不妥。 也不知道,小冉会怎么个想。顾子安暗蹙眉。 理智告诉他,现在趁乱走,说不准小冉念在他搭了手的情分上,不会深究他的态度,也不叫她因此心生异感或觉孟浪。 可,有了莫小雨这茬,他与莫家便算有一分浅薄交情,日后他再接近人也有了借口,若现在走掉,倒白白失了个大好机会。 顾子安在心里仔细计较一番,终于决定还是留下,把对莫家的恩情领下。 只希望,小冉别往深里想才是。 顾子安暗自祈祷。 他微低下头,默默站在边上不敢说话,眼睛看着似在盯着地上,实际却是偷偷瞟向小冉,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 黄大夫行医救人见多了这般又哭又笑的神态,见状也不觉得奇怪,他点头,就着小雨的伤又叮嘱了小冉几句,最后才道:“你伯母带着小丫头进去包扎了,你且等等,我去给你配几副药,到时带回去换。” “嗯好。”小冉点头应下,黄大夫自去捣弄,院子一时寂静下来。 在这寂静中,小冉想起了院子里还有个顾子安,也突然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好像露了马脚,把前世对顾子安的惯称给喊了出来…… 他们这一世,才第二次见面呀,哪里得知对方姓名,她还喊得那般亲切! 小冉呼吸一滞,身子瞬间僵硬,有些不知所措,哪里还来得及深思惯来老实内敛的顾子安,对她这个理论上算不得熟悉的人,先前为何表现地那般熟稔。 她揣着手,愣愣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做出点动作就引来顾子安的追问,“你怎么知晓我的姓名。” 想到这般可能,哪还敢主动向人搭话,装作不相识的模样,感激涕零地去感谢对方的帮忙……她缩着头,把眼睛紧紧盯在房门上,假装自己在担忧幺妹的伤势,无暇顾及其它。 两人各怀心事,皆不开腔,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而略尴尬。 * 而另一头,得了信连忙回转的莫母等人,才刚出山。看着空荡无人的小路,莫母的泪一下子便涌出来,“真是可怜了我的雨儿,这遭的什么罪呀!” 要是真有什么岔子,看她不撕了二丫那小贱货!莫母咬牙暗想。前有教唆带坏之怨今有蛇咬之仇,两相一加,真恨不得即时生嚼了二丫。 边上被二丫抛下的春花闻言,身子瑟了下,不敢言语。柳儿眼角瞟见她这般动作,并未理会,只软声安抚了莫母几句,一行人便摸着往黄大夫家去。 这时莫小雨方包扎好,被黄李氏牵着出来,小冉庆幸不用再独自一人对着顾子安,高兴地过去掺住小雨,对黄李氏道了谢才问道:“腿可还有那么疼?” 莫小雨早息了泪,只是眼眶还有些红,她摇头,“没那么疼了。” “这就好,这就好。”小冉很高兴,莫小雨看着,却突觉心酸委屈,不由伸手抱住小冉,将脸埋在她身上。 小冉约莫猜到了她是为着哪样,面色微冷,伸手摸着莫小雨的头,软声安抚着。 莫母他们一到门口,便是见到这般光景,莫母扑过去,哭喊道:“我可怜的雨儿啊!黄嫂子,我家雨儿这伤势如何,可要紧?” 黄大夫还在抓药,就李黄氏站在边上,闻言摇头,和气道:“不碍事的,咬她的蛇没毒,就是伤口深些要养养。” 莫母闻言,长舒口气,心里高高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下。莫小雨按下自己的低落,抬头道:“娘,我没事的,你别哭。” 莫母含泪点头,“你这傻娃子。” 莫文虎跟柳儿也过来问探了番,整个院子,就顾子安一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心里有些焦躁。 他不知晓,小冉也在偷偷瞟他。 她见顾子安没有动作,心安不少。 觉着他该是没察出什么来,加之她娘亲也来了,一时找到支撑,便不似前头那般忐忑慌张,遂也有了旁的心思去观察顾子安。 这一瞧,见他老实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兀觉有些心疼,暗啐道:这傻愣,有时真是老实得发傻。 而这头,李黄氏见莫母说得差不多了,便开口搭话。 她年纪与莫母相仿,因是相公是大夫,常有人上门,故而同村里人都有些交情,只听得她道:“莫家妹子啊,山上蛇虫鼠蚁那般多,下回还是别把小闺女他们带去了。小孩气易受惊,喊了一嗓子又撒开腿来跑,什么东西不被惊得扑腾过来咬人。” 莫母点头,连道自己晓得差错了,李黄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我让老黄再给你们配几个香包,日后要上山,就带在身上,驱些小虫蚁还是能使的。” 几人点头,李黄氏交代了两句,让他们稍等便自去里屋寻黄大夫。 小冉这才得以插空,轻轻扯扯莫母的衣裳,小声道:“娘,方才我出了山便没了气力,亏得了这位大哥搭手,帮着我背小雨过来。” 说着,指了指顾子安。莫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屋里还站了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