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地宫里,沉寂的潭底再次咆哮,水流汇聚成蛇形,蜿蜒盘桓的透明水蛇腾空出世,仿佛在静待一个召唤便立刻飞上云端。 终于,悬浮半空的玄铁牢笼四分五裂,蛰伏的水蛇应声腾飞,身体围作一圈稳稳接住笼中的不明物体,威武翱翔天际片刻,然后斜斜俯冲,每接近寒潭一分它的生命力便损一分。 直至把怀中物体送到冰寒深潭的怀抱,完成使命的水蛇发出最后一声嘶鸣化作一道水幕横亘在她们与寒潭的中央。 两人心惊肉跳,巫鸾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眼前的屏障,水本无形无色,可那流动的水幕却弹性颇佳,不能穿透。 透过水幕能捕捉到模模糊糊的影像,隐约可见幕后潭水拧成一股左右闪烁上下飞扬,除此之外再难见其他。 约过一刻钟,矗立的水幕开始震颤松动,二人色变慌忙退到不易受波及的地方。 水幕坍塌从有形到无形,汹涌流淌的水流化成八股向寒潭飞去,大地又是一阵颤抖,裂开一个大口子,将水吞进去,而后缓缓合拢,恢复正常。 她们目光随之看去,只见原来盈满水的深潭空空如也不剩一滴水,独留一个干涸的深坑,而适才光秃秃的地面却凭空拔地而起一列错落有致的石柱,方形须弥座为底,饰流云文,别致的花纹盘绕交缠各有千秋,犹如生花妙笔,为八个庄严肃穆的望柱添了画龙点睛之远意。 “大师姐,你看!” 巫鸾示意她往一侧最靠边的望柱上看,柱顶呈圆形的承露盘上赫然迎风玉立一人,黑衣着身,身形蓄长,气势勃发。 “天呐,我居然放出个人来。”杨柳腰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既然是个同类,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放出个什么上古神兽呢。” 承露盘顶纹丝不动的人蓦地睁开眼睛,“何人胆敢来此,打扰本尊清修?” 那双清灵透彻如冰雪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看得杨柳腰感觉自己置身冰窟,他凌空一划,她就被吸了过去,巫鸾死命拽都没拽住。 她被抛在他的脚下,他像忘记了她的存在一般,遗世独立,目空一切,徐徐伸出两只手直指苍天,犹如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哈哈哈,我洛星岚又回来了。” 空荡荡的地宫反射着无数回音,她看着眼前狂笑不止的人,刚安定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这是放出个比上古神兽还要可怕的魔鬼啊。 阴风猎猎,霜华漫天,这一刻,他仿佛就是天地间绝对的主宰,只要他想,就可以翻天覆地。 她从他身边一挪再挪,争取离他远远的,最好让他永远别注意到她,可天不遂人愿,那陷入癫狂的人用一双近乎血红的瞳孔锁住她,“就用你的血来庆贺本尊重获新生。” 他袍袖一翻,她就直接从地上直挺挺的落入恶魔手掌,向来惜命的杨柳腰大喊大叫,“我放你出来的,你不能恩将仇报。” 她拼了老命对他拳打脚踢,下方的巫鸾还在不遗余力的往上爬,口中呐喊,“你不要伤害我大师姐。” 他的手已经沾到她身上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活蹦乱跳的,难道被关久了,他的诅咒之力减弱了?那就多抓一会儿,不信她不去见阎王。 “吃水不忘挖井人,你竟然如此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还是很有活力,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些一碰到他就痛苦不堪的人,奇怪了,是他的能力消失了还是她与众不同? 迄今为止,不受他影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把他压在寒潭底的罪魁祸首,邕宁侯府世子江月初,这个名字他永远不会忘记。 手中的傻女人不小心将他放出来的过程,他在潭底听的一清二楚,真是愚蠢。 “你有没有感觉很难受,像被人生生扼住了咽喉?” 他逐渐向她靠近,欣赏猎物的困兽犹斗是他一直以来的爱好,他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他使劲往后仰着脖子躲避,“我的确感觉很难受。” 她的话让他展开一个狞笑,看,重头戏这不来了嘛,除了江月初,他就不信天底下还有第二个对他免疫的人。 她咳了几声,“你离我太近,身上臭烘烘的味道,让我窒息。” 一双玉手扒上了他引以为傲的脸,使足力气往后扳,指甲几乎嵌进了他的皮肉。 他未料会有这么一茬,没做准备的后果就是被她推个正着,他用手摸了摸脸,放到眼前一看,指腹沾了点血丝,原是她在他鬓边刮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他恼羞成怒,眼神像要吃人一样,她恶向胆边生,使出一记扫堂腿,一脚踹向男人脆弱至极的地方。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这一下看来没白蹬,禁锢她的手松了不少,借此时机,她一个反扑,从他手中挣脱。 “老变态,这叫断子绝孙脚,滋味很不错吧?” 他黑着一张俊脸,面上五颜六色风云翻涌,鬓角冒出汗水,该死的蠢女人竟然会武,虽然跟他比起来,只能称作三脚猫功夫,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被这三脚猫功夫伤到了,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杨柳腰成功和巫鸾会师后,二人一路南上。 “小师妹,若是我落到了那老变态的手里,你不要管我,径自逃命去吧,折一个就够了,不能俩人全命丧于此。” “我们瑶云谷没有懦夫,势要共同进退,我怎么能撇下你不管呢?” “都怪我嘴馋,如果不出来烤红薯,就不会掉下井,不掉下井,就不会坠入深渊,不坠入深渊,就不会触动机关,不触动机关,就不会放出老变态。” “大师姐,你不要这样说,谁也不知道这里面镇压着老变态。” 左一口一个老变态,又一口一个老变态,这两个蠢女人真的很不讨喜,他抚了抚面庞,心中暗忖,难道是这几年疏于打理,曾经那俊美无俦的形象不见了? 二人即将逃出生天之时,那股令人绝望的吸力又来了,任你用上九牛二虎之力扒着峭壁也不好使,它直接霸道的把你和你手中扒着的东西一齐吸过去。 杨柳腰就这样保持双手抓着一块石头的姿势,不出意外的重新堕入魔窟,她看着眼前表情隐忍的男人,小脚又痒痒了,想着趁其松懈再给他致命一击。 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她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他一只手掐上那纤细的颈子,越收越紧,“还想故技重施?一个计谋,用一次是出其不意,用两次就是自取灭亡。” 她喘不过气,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挥舞手脚使劲抓挠他,“放手,放手,好难受。” 灼热的体温传递到他的掌心,透过薄薄的一层肌肤可以感应到下面涌流的血液,温热无比,原来抚摸别人是这种感觉吗? 手下的颈子纤纤易碎,只要他稍加用力,就能折成两截,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折断后,就再也感受不到这种奇异的体验了。 她不断地扒着掐在脖子上的手,感觉到浑身的气力一点点流失,渐渐双手都不听使唤了,头脑昏昏沉沉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已离这个世界越来愈远了。 耳边是寒风掠过的声音,以及巫鸾的哭喊,但这些都逐渐趋于式微越发不清晰,就在她即将去地府报道的瞬间,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她软软的伏在了地上。 那个恶魔竟然放过了她,真是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他缓缓俯下身,轻柔的捞起她,揽上她的腰肢,暧昧的贴在她的耳畔道: “你不是想让本尊断子绝孙吗?那么就由你来为本尊生一窝小崽子好了。” 霎时,她睁大了双眼,身体上的疲惫及不上心灵上的打击,“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你放心,这是本尊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并非一时兴起。” 就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才让人更加生不如死啊,“不要,我不要给老不死的老变态生孩子。” “老不死的老变态?这个词儿倒是新鲜,既不是怪物也不是魔头。” 他捏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悬空架起来,上下左右观赏了片刻,像是在寻找哪一块肉最容易下口,她浑身不自在,脚不沾地的感觉实在很没安全感,再一想到自己已经陷入了要给老变态生小变态的危机中,她就抖得跟筛糠似的。 这女人除了看起来比较蠢,长相上没什么大毛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你快放开我大师姐,放开她……” 望向在下方叫嚷的另一个女人,他神色间浮起一丝不耐,周身环绕着浓浓的杀气,缓缓抬起了手,杨柳腰一把扣住他的手,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讨巧卖乖道: “别别别,良宵苦短,我们还是离开这里,找个没人打扰的僻静之地……” 他满意的笑了,摸了一把她的脸蛋,“蠢是蠢了一点儿,不过还挺上道。” 她愤恨地磨牙,你才蠢,你全家都蠢,不要脸的老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