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和魏星澜的外公外婆住在一个老弄堂里,魏星澜是留守儿童,跟着外公外婆长大,是弄堂里的孩子王,闲着没事就带着弄堂里的孩子们追着江小北欺负。
江小北跟魏星澜从小打到大。
小的时候,江小北被江大成拘着,还能忍一忍,进了叛逆期,不爱听江大成唠叨,见到魏星澜,两人一句话就能杠起来,都不用说第二句话,已经打了一块。
魏星澜打不过小北,但魏星澜走哪儿都是成群结队,小北每次跟魏星澜打架,都是一打几,次次被打得鼻青脸肿。
换个人,早被打怕了,但小北越战越勇,几年打下来,脾气不见收敛,打架的本事倒是见涨,这两三年他一场架打下来,对方的模样没一个好看,而他基本不会挂彩。
世人习惯偏向“弱者”,江大成每次去警察局领人,都会被一群大叔大妈拽着衣领闹,说他弟把他们的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小北整天被打,之前好些年身上都没平整过,不见这些人好好道过一次歉,他们儿子挨了打就出来闹。
说得跟小北单方面殴打谁似的,也不看看他们儿子是几个打一个。
这些人吃准了现在的社会风气,会闹的人占理。
偏偏江小北卡在叛逆期过不去了,打完架就一声不哼,不解释,问烦了就一句:“打了就打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那群大叔大妈听了这话,原地爆炸,推搡拖拽全来了,闷葫芦江小北秒变冲天炮,蹦起来一把推开想对他哥动手的人,凶道:“谁他妈敢动我哥一下试试。”
这一凶,案子也就画了句号。
斗殴!
两边都有错,没有谁无辜。
好在这片的警察都知道他家情况,看在情节不严重,又都是未成年的份上,只批评教育,不记档案。
初中毕业,小北和魏星澜都进了体校,平时训练时间长,两人又不同专业,见面少,加上体校管得严,两人这才消停了下来。
江大成听说,一个月前死去的言邪,和魏星澜关系暧昧。
言邪不是他们学校的,江大成不认识言邪,也没见过江小北和校外的人有过交集,不知道言邪的案子为什么会扯上江小北。
但江小北今天才去过警察局,魏星澜就来堵人,肯定不会有好事。
江小北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挡在弟弟前面,拉了拉挡在前面的江小北:“小北,你让开。”
江小北不动。
江大成看着少年执意把他护在身后的倔强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想起小北已经长得比他还高半个头了,心里泛开一丝夹杂着酸楚的暖意。
“哟,江老师,才下班呀。”魏星澜笑着叫老师,但语气里没有半点尊重,“我们找江小北问几句话。”
别人都说魏星澜笑起来很甜,但江小北却看不出甜,只觉得作,腻得慌,多看几眼,还会胃不适。
江大成踮着脚尖,从江小北肩膀上探头出来,问:“什么话?”
魏星澜不搭理江大成,看向江小北,把球杆往地上杵了杵:“江小北,你想我们私下聊,还是想当着你哥的面聊?”
江小北面无表情地把江大成从肩膀上按了回去,瞥了魏星澜一眼,忽地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一边嘴角:“不聊。”
魏星澜脸上的假笑瞬间换成怒意:“你当你是谁,想不聊就不聊?”
江大成刚想出声,就见江小北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放到耳边:“110吗?体育正门出来七百米的红星小区门口有人打群架。是体校的学生,都拿着高尔夫球杆。有两个快不行了,你们赶紧来吧,来晚了,那俩估计就歇菜了。”
“我操。”
“靠。”
“江小北,你他妈的有病吧,居然打110。”
江小北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要打赶紧,警察来了,打不了了。”
“江小北,你找死。”赵凯拿球杆指着江小北就要冲过来。
“嗤嗤”一阵电流声响,两旁的路灯突然暗了下去,一暗之后,又猛地亮了起来,把赵凯脸上的狰狞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体校出来的这条路到了晚上人很少,两边路灯半死不活的,聊胜于无,电量从来没有这么充足过。
江大成顺着路灯方向望出去,都能看见校门口了,嘀咕道:“今天的路灯怎么回事?”
骂骂咧咧叫嚣的人群像被捏住了嘴,扭头看向那些亮得离谱的灯。
被路灯照着的街道,白得晃眼,街道以外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就越加暗了下去,黑沉沉的像笼罩在一层烟雾缭绕的黑幕里。
远处不时响起的车声也没了,四周一片死寂。
周围建筑的朦胧影子,就像随时能扑出来的怪兽。
赵凯怕黑,盯着那些隐匿在黑幕里的建筑,握着球杆的手,微微发抖。
江小北感觉有一丝幽幽的寒意,落在他的背脊上,然后顺着背脊往下滑,就像一根冰冷的手指划过他的脊梁骨。
转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