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锐无匹的刀刃,可斩断他的肋骨,却挑不动他的筋骨。
沈砚坐在椅上,觉察到椅子传来微微的颤动。
贺兰拓停下:“大人,他晕了。”
一盏茶的功夫,李凌州又被冰水泼醒,遍身极致的痛楚传来,头像是被一把冰冷凉意的刀贯穿。
李凌州的头靠在铁索上,他大口呼吸着,嗬嗬作响,他的胸腔裂了个口子,每一次吸气都有巨大的痛楚从骨髓中传来。
他视线中有一角红色的官服,一道声音轻飘飘自他上方传来——
“我死不死另说,你不会死。”
很久之后,李凌州才慢慢地找回思绪,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让自己继续在这里……生不如死?
沈砚离开了诏狱。
陈墨讶然,“头儿,这什么都没审问出来,就这样行吗?陛下会不会怪罪?”
沈砚瞥了他一眼:“你还想审问出什么?”
那些人动手杀了誉山关总兵啊!这是陛下钦点的。陈墨刚张口,就听沈砚淡淡道:“问出士卒名字,也得扣在李凌州头上。陛下不是这个意思。”
当今陛下仁善,仁是真仁,他与先帝简直像是完全相反的模子生出。先帝杀谁灭谁,从不手软。而这位陛下,犹犹豫豫,这个也不舍,那个也不舍。有次沈砚抓住汪重尧霸占良田千亩,逼迫田庄之人家破人亡,逼良为娼的证据,送上了陛下案前。连带着被逼迫的当事人也送到宫中,陛下听过后,好一阵的流泪,许诺他们公理。
那时沈砚年轻,自以为胜券在握。未曾想汪重尧进去,也哭了好一阵,涕泗横流、言辞恳切,于是陛下高高举起的手,低低放下。
是以对付这位陛下,硬的不行,要来软的。
陈墨正在思量,此时一名锦衣卫走过来,对沈砚拱手道:“大人,有人向卑职贿赂,想去诏狱见人。”
沈砚道:“这点小事和我说什么?赶出去。”
她看向年轻的锦衣卫,神色似笑非笑:“或者,你是来向我请示,把这人一并送进诏狱?”
汇报之人是京畿良家子傅迢,初入锦衣卫,与沈砚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听闻沈砚这般打趣,他脸唰地红了:“不是……那人是……李星河李小姐,想来一探她兄长李小将军。”
傅迢可亲眼见到,三日之前,这位指挥使大人是怎样在李家客客气气地把这位大小姐送走,连马车都选得是最好的马车。因并无一个下人跟随,李家小姐上车时,指挥使大人还伸出手臂,令李小姐拿他的胳膊当栏杆扶啊!
李家小姐离开时,取下了自己的耳坠,亲手交给指挥使大人,那时她强忍着泪水,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看向指挥使大人,柔情万千、我见犹怜。
他虽然不聪明,但多多少少也明白这好像……不太对劲吧?
沈砚听说李星河来了,问道:“她给了你多少?”
傅迢结结巴巴道:“三十两金子,都在这儿了。”
沈砚好笑道:“这么多金子,你没动心思,也难得,还去她二十两,剩下的十两金子你收下。跟她说,最迟十日。”
那人紧紧张张地走了,走着走着,沈砚觉得他奇奇怪怪。又看了一眼,差点笑出来。
傅迢左脚踏出左手向前,右脚踏出右手向前。
沈砚对左右道:“不说他是今年夏考核最佳者,我以为是从哪个村子来的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