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是……我的朋友。”

姜云楠突然意识到，既然现在大部分人在一次进化的过程中都不会失控，那么她完全可以对外声称瑶瑶只是在进化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这样人们对瑶瑶的恐惧也会降低很多。

听到姜云楠给出的解释，那些家长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原来是这样，这可比之前那段时间要强多了，至少人不会疯了。”

四人男人站在甲板上唏嘘了一阵，既是为了现在的境况，也是为了以前遭遇不幸的那些人。

“那你这朋友……”

司璐瑶听着船上人们的交谈，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见云楠这时候顾不上自己，便摆着鱼鳍游开了。

“她会跟着我们，有她在，走水路会安全很多。”

姜云楠的话一下改变了司璐瑶在人们心里的地位，毕竟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同胞，可比一条想要吞噬自己血肉的鱼怪要好出太多了。

刘嘉良带着她进了船舱的驾驶室，里坐着一个胖胖的青年和两个中年女人。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得快点走，水里有一条大鱼。”

坐在驾驶位上的女人看到他们平安回来，还没等他们开口，立即控制着小艇驶离了原位。

旁边的司璐瑶看着一路水花四溅飞速离开的小艇，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司璐瑶：？？！云楠，你不要你的小船了吗？

一时间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司璐瑶回头看了看被姜云楠停在旁边的小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游了过去，用舌头缠住了小艇前面的横杆，拖着小艇跟了上去。

“丽华啊，你先停一停，那条鱼不是怪物，是人！是人！”

王明路哭笑不得地喊着自己老婆，仔细想想，几分钟之前他也是恨不得马上就开船离开。

“什么？什么人？”

吴丽华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阿姨您先停一下船，那条鱼是我一个朋友，不会攻击我们的。”

吴丽华看到姜云楠，眼睛亮了一下，“这不是姜教官吗，哎，我去学校的时候看见过你呢。”

解开误会之后，吴丽华把船停了下来，看着后面拖着小艇还能跟上自己的大鱼，“啧啧”地夸了两句。

姜云楠回到自己的小艇，跟着那些家长暂时远离的充电站，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他们选择的落脚点是刘嘉良提前找好的一处楼房，这里距充电站有相当一段路程，距离学校也很近，等他们稍作修整，中午之前就可以到达L大的校区。

“瑶瑶我先上去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吧，等一下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一手抓住防盗窗的姜云楠对下面的司璐瑶招了招手，然后矮身从窗口钻了进去。

司璐瑶看着消失在窗边的云楠，心里有些犹豫。

说实话她能感觉到自己应该为即将到来的进化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但云楠看起来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唉，好纠结。

绕着大楼转了两圈的司璐瑶最后还是决定先暂时离开，毕竟可能要不了两天，水位就会下降一大截，到时候她要是没有进化完成，就要搁浅在岸上了。

依依不舍地“嘤嘤”叫了两声，司璐瑶还是打算先把自己的进化搞好，毕竟进化以后就可以和云楠快乐贴贴了。

就这样，司璐瑶开启了自己进化前的最后一次捕猎活动。

人鱼的情绪感知能力让她能够敏锐地追踪到附近的异化生物，一路厮杀吞噬，直到肚子里再也塞不下任何食物，她才停了下来。

司璐瑶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选中了一处地下停车场。

原本宽阔的停车场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鱼的快乐小窝，司璐瑶用身体撞开了那些停放整齐的汽车，用它们堵住了停车场的入口。

在确认不会有大型生物在自己进化时来捣乱之后，她终于安分了下来，随便找了一处空地，灰蓝色的眼膜缓缓闭合，真正地睡着了。

如果姜云楠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意识到一个悚然的事实。

早在她们第一次在水下见面的时候，在她想要给司璐瑶注射液体追踪仪时，那条睁着眼睛的大鱼其实并没有睡着。司璐瑶当时只是没睡醒，但其实一直有看到那个不断靠近她的人类。

那个时候，如果司璐瑶没有认出姜云楠，人鱼的次声波会在感染之前就破坏掉人类的内脏器官，哪怕有系统在，她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对现在的司璐瑶来说，姜云楠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虽然这不可能全部是出于爱情，但也不可能无关爱情。

就在司璐瑶的进化进入关键进程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叠压在一起的汽车后探出了头来。

那双深陷的黑色眼睛注视了司璐瑶一会儿，从其中流露出的畏惧和欢喜看起来是那样的矛盾。

这是一个半人鱼异化者，也是一个被司璐瑶感染的异化者。

她在被觅食的司璐瑶从异化喜鹊嘴里救下之后，便一直远远地缀在后面，或许是因为污染度不高的原因，竟然一路上没有被发现。

她就那么跟随了一路，直到现在才敢真正地靠近这条凶残的人鱼。

瘦弱的身体上覆盖着斑驳的杂色鳞片，看起来远没有人鱼暗蓝色的鱼鳞那样美丽。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很失败。

但就是这样的她，在已经绝望的时候，却被拯救了，哪怕对方只是一条怪物，但怪物又怎么样呢，怪物也会为了喜欢的人类收敛獠牙。

她躲在暗处看着那个军人和鱼怪的互动时，心里其实是羡慕的。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跑到鱼怪身边到底是想做什么，或许等到鱼怪醒来，自己就会被撕成一块块碎肉。

但或许那样也好，反正面对着这个每天都在变得更加糟糕的世界，以及每天都在变得更加不堪的自己，她早就已经感到厌倦了。

这样想着，她划动着四肢游到了人鱼的身旁，静静地蜷缩在那里，在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渐渐陷入了沉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