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软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后背磕在物资箱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倒不是被云淇突然睁眼吓到,而是被突然睁开的那双眼里,没有什么情绪的空洞眸子吓到。
黑漆漆的双眸,像是两个深不见底却又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无底黑洞,直直地盯着林软瞧了一会,才偏头去看外边。
然后云淇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起身,熟门熟路地走到驾驶室开了车门跳下去,不待林软蹦过去,她就关上门,身影融入粘稠的黑暗里。
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的林软,心口狂跳,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甚至压过了外边传来的那些细微声响。
岑玥被关门声惊醒,睡意朦胧地回头瞧后边,等看清走过来的林软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清醒了,急急地就要往后边去喊云淇。
林软拦住她,“阿淇出去了,周围有动静,我们躲在车里就好。”
岑玥明显的松了口气,坐回位子上,不过却是没了睡意,双眼紧紧盯着外边。
“林姐,要不我把车灯打开吧,这么黑的天,云姐她看得见吗?”
林软听周围没什么动静了,想必云淇追着那东西走远了,点头同意岑玥的提议。
车子远光灯一开,藏在暗夜里形形色色的东西都显了形,白天看起来有些凄清的荒草枯木,在夜里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吓得岑玥别开视线,不敢去看车灯照着的正前方。
这些东西林软前世早就被迫接受,心里没有半点惧意,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冲入黑暗里的云淇。
醒来便是那种状态的云淇,真的没事吗?
不说这几天相处,便是前世两人一起逃亡,林软也从没见过这人这般模样,就算是个傻子,睡醒之后眼里也不该一点情绪都没有。
可是刚刚那双空洞黑眸,是真真切切出现了,还是出现在刚苏醒的云淇眼里。
所以,这有没有可能是沉睡中的云淇,察觉到危险而导致的梦游?
是了,肯定是这样,林软平缓了呼吸,尽量让心跳回到它本来的频率上,仔细倾听外边的动静。
也不知道那变异植物是受惊了还是去追云淇了,反正车子附近什么动静都没有,倒是听到了岑玥刻意压制着,却因为害怕而本能的哆嗦个不停发出的磨牙声。
“那些只是寻常草木,没什么可怕的,放心吧,阿淇出去看看情况,一会就回来了。”怕小姑娘再自己吓自己,在脑海里脑补些可怖的东西,林软出声安慰道。
岑玥闭着眼睛转了头,然后才敢睁眼将视线定格在两人中间的车厢里,惨白着脸笑了笑。
只是这笑还不如不笑,要哭不敢哭的样子。
林软拍拍她的肩膀,转头去看远处灯光照着的林子。
虽然心里想云淇早点死掉,可是在这野外,她身边只有个胆小的司机,两人的武力值加起来说不定还不如云淇小指头尖,那点期待自然被压到心底然后掘了点土压下去。
只有武力值爆表的云淇安全归来,这一夜小命才有保障。
远处透过黑雾照在山脊上的强光里,林软终于找到了找了好一会的人,和植物。
那是一株藤蔓植物,身上上百条细藤像是触手般挥舞出了残影,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怪物,而在残影里来回腾挪的人,比怪物还要像怪物。
一人一藤,在强光里像是被投影在幕布上的皮影戏,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岑玥还低着脑袋,牙齿倒是没打颤了,但整个人似乎依旧不太敢看外边,好在远处打斗的声响这里辨不分明,不然胆小的人见了怕是又得浮想联翩。
有时候,能晚点发现世界的残酷,也是一种幸福。
就像这时候的岑玥,大概还以为附近是有什么丧尸活动,如果知道了刚末日没几天的世界,还有变异植物这种东西的存在,对于未来怕是又得添一层绝望。
生活已经很苦了,就没必要让好人再苦一分。
林软再看一眼远处的打斗,强悍的人对上强悍的怪物,似乎还隐隐占着上风,她深深地看完那眼后便起身牵着当鸵鸟的岑玥去到车厢里,然后回身过去将车灯关了。
从云淇冲出去后还能找到变异植物与它打架,就知道粘稠的黑暗压根不影响她的战斗力,所以那灯开不开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节省点。
另一个方面,是林软的私心,她不想让岑玥看到云淇的真实战力,怕小姑娘萌生崇拜后一念之差生出点别的什么心思。
毕竟自己是立志要成为狗女人身边的唯一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是心还算善的小姑娘也不允许。
末日里因为感恩而萌生出情愫导致原本该在一起的两人劳燕分飞的例子太多了,林软觉得自己有必要扫扫可能落在云淇身上的那些桃花,不管是好的,还是烂的,都要扫干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