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安格洛面色冷静的将嘴里叼着的烟重新塞回烟盒盖上，冷声道，“进来。”

门自动打开，褐色卷发的女性抱着文件夹和一些东西走了进来，大概30岁左右，长得不错，身上有明显的金属改造痕迹，脸部有改造裂痕，机械义眼让她的眼睛全黑，瞳孔与眼白没有分界线，只有中心是直径很小的红色显示灯。

这位女士将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板着脸，“部长您好，我是您的助理艾琳娜，今后将由我来协助您的工作。”

板正的女人，带着奇怪的气味。

看来，这位板正的女士内里不像看起来那么板正。

手上刚干掉前任的枪空抛转了一圈，稳稳的抵在艾琳娜的头上，让艾琳娜惊恐的瞪大眼睛，“部长！”

安格洛漠然地增加了手上的力道，将艾琳娜的额头上都抵出了红印，“头抬起来。”

艾琳娜害怕得发抖，没来得及抬头，安格洛便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她的头发，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安格洛却扯着她的头发强制抬起这位女士的脸，充满恶意，“听着，我只说一遍，就算上一任你刚傍上的部长被老子干掉了也别给老子端着一副死人脸，也不许发出尖锐的声音，你这种态度让我很不高兴。”

她笑起来像个十足的恶人，把自己的新助理吓得满脸都是泪水，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小声祈求，“是是！我不敢了！求您放过我！”

“给我笑。”安格洛咧嘴做出一个示范，不过那森冷的笑意和恐怖的话让艾琳娜泪水流得更凶了，“笑不出来就打爆你的脑袋，你这漂亮的头会像你的上任姘头一样留下一个大窟窿。”

艾琳娜艰难的点点头，迫于威胁，流着泪扯出一个又哭又笑的难看笑容，她就用这副丑陋的模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试图转移话题，让安格洛把额头上的枪移开，“部长……董事长，给，您……送了东西……”

安格洛听到这儿皱了皱眉，果真暂时放过了艾琳娜，松开枪和手，站起身，姿态优雅地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走到艾琳娜面前，双手抱胸靠坐在办公桌上随意地问，“东西呢？”

她的行走姿势具有浓烈的个人色彩和攻击性，换而言之，里外都不像个好说话的。

一个手环和一副眼镜盒被推出来，艾琳娜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讨好似的小声道，“都在这里了。”

安格洛粗略扫了一眼那些东西，没有多看，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艾琳娜身上，重新抓住艾琳娜的头发，粗暴地将艾琳娜扯近，用枪/口梳理着艾琳娜的头发。

艾琳娜喉咙里溢出一声痛呼，但还是忍了下来。

安格洛与艾琳娜靠的很近，微眯着眼睛在她发间埋头深吸一口气，好似情人般埋在她颈窝轻轻吐息，“麝香味太浓了，我不喜欢。”

虽然说安格洛这疯子很可怕，但这样的一个美人靠过来……这也太……艾琳娜原本惨白的脸通红，头皮的痛觉与被吐息侵染到的皮肤放起了酥酥麻麻的痒意。

她甚至能够闻到安格洛身上青柠交织着烈酒的冰冷气息，冷清与混乱完美热烈的融合，这种味道上还附加了火药的硝烟味，极具侵略性与攻击性……是琴酒，一种后劲很大的烈酒。

冰冷中的贪婪欲/望。

很奇怪罕见的味道，说不上香味，是一种温热皮肤散发出来的感觉，就是让人觉得妥帖迷醉，像孤独恶兽不经意间的耳鬓厮磨，你害怕被咬断脖子，用生命去见证恶兽颈间钢铁枷锁和本能的冲突是否存在。

——确实，和这种味道相比，再贵的香水也充满了人造的劣质感，更别说让人发晕的大量人造麝香。

“部长……”

“下次换一种香水，如果我还闻到这种味道。”安格洛神色冷漠，“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是！”艾琳娜踟蹰片刻，擦掉眼泪扬起热情妩媚的笑脸，“部长，您喜欢什么味道？”

“啧，别那么多嘴。”安格洛对艾琳娜这种这种劣质货物没什么兴趣，一看就知道是下面爬上来的，没多少内涵，还不知道有多脏。

她尊重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但她真的没兴趣。虽然她喜欢听话乖巧的和成熟年长的不假……

安格洛索然无味的推开艾琳娜，但动作温柔了些，“也别把用在上一任部长身上的东西用在我身上。”

她摸出烟盒，那只塞回去的香烟又弹了出来，被她用红唇叼住。

在这个终结城，一个人能活着总有一些特殊的技能。艾琳娜虽然害怕，但很会看形式，得寸进尺的拉近距离，殷勤地为安格洛点烟，但保持在不会触怒安格洛的程度，“部长喜欢什么味道的？”

她刚刚才发现她陷入了思维误区，上一个傍上的油腻的老男人部长干掉了就干掉了，一个身居高位的美女新部长难道不比那老家伙好？虽然喜怒无常，但是如果能傍上，让她给钱她都觉得自己赚了！

艾琳娜想开之后的变脸功力极强，说不哭就不哭，靠进安格洛怀里，笑容精确地维持在安格洛喜欢的弧度，若有若无的暗示，“或者部长喜欢其他的味道？不然我今晚带着部长喜欢的味道去部长家里……部长好——好——品鉴一下……”

守则第二条：当你想和两个个体单位的情人同时保持关系的时候，往往一个也得不到，所以必须要维持三个或三个以上的关系，这样其中几个发现彼此怒而分手或者被你砍死了几个时，你至少还可以剩下千八百个情人。

见一个爱两个的安格洛动摇了，她没有将烟吸进肺里，只是含在嘴里又轻轻将缠绵的烟圈吐出。

她在苦涩呛人的烟雾中嗤笑一声，拍了拍艾琳娜的屁股，示意她离远点保持距离，“老实点。”

呵，怎么可能让艾琳娜去她家，她一个穷鬼哪有家？她今晚还打算去伊琳家里住呢。

不过明天倒是可以去艾琳娜家，安格洛不介意四海为家，毕竟每天住同一个人的家里不太好，她又不愿意把刚到手的那点钱拿出去开旅馆——因为她想尽快攒钱在这个终结城买套房。

无论在哪儿都想买房、种地，纯粹就是未知的血统在作祟。

艾琳娜看出了安格洛的拒绝，但没有得到明确否决，所以循序渐进，见好就收，“那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部长了。”

“去吧。”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了，安格洛用白嫩的指尖掐灭嘴里的烟，把残余星火的烟头扔进了烟灰缸，回味着手上的触感去翻瑞特给的东西。

大家都是公司狗，不过说实话，艾琳娜的头发令她爱不释手，经过保养的头发摸起来手感比路边野狗的毛发好多了。

也不知道艾琳娜知道了会不会哭。

安格洛其实很讨厌人哭，似乎那些哭声在她失去的那些记忆里象征了什么。

空气中都是堕落的烟草焚烧味，安格洛惜命又怕死，非常具有养生意识，为了避免肺部出现问题，她憋住一口气迅速打开了通风系统——虽然这里可以给她换一个仿真肺。

作为冷酷实验体的安格洛其实很怕疼，虽然习惯是习惯了，但能不去开膛破肚换个器官她是会尽量不去的，梦想中的幻肢除外。

哪怕科技先进，封闭的办公室内的烟气也不会很快散掉排出，安格洛捂着鼻子小口呼吸，不太有兴致地继续查看电脑，心里想的是一定要给自己整一个防毒面罩。

“咚咚咚。”

门再次被敲响了。

这次又是谁？

安格洛开放准入权限，门外进来了一个穿着黑色特种作战制服，头戴多功能作战头盔的男人，头盔几乎包裹了他整个头颅，只露出一个线条硬挺的下颚。

身形挺健壮漂亮的一个小伙子，看样子应该是反情报部外勤组的。

青年摘下头盔，侧抱在臂间，露出那头棕色的短发和年轻英俊的面庞，碧绿的眼睛格外坚毅。

他标准的敬礼，“部长，我是格兰特，格兰特.里艾达。负责反情报部外勤组，今后将协助您的工作，听从您的调遣。”

很不错的小伙子，比上一个助理女士有礼貌。

“过来。”安格洛笑着招招手。

格兰特闻言，抱着头盔上前两步，“部长，有什么吩咐？”

安格洛从办公椅上起身，不紧不慢的绕过办公桌，走到格兰特身侧。

这位坚毅的青年恪守规章制度，安格洛没叫他动，他就真没动，脊背挺的笔直，像棵挺拔的小白杨一般站在办公桌前，目不斜视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办公椅。

像军人胜过公司特工，这个青年不像个公司狗，至少不是一般的公司狗。

冰/凉的枪口如进攻的毒蛇一般迅速地抵住了格兰特的太阳穴。

“我希望你不是叛徒。”安格洛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声音发冷，“你为什么要为公司工作？又如何表明你的忠心？”

青年声音坚毅，但眼神中藏着点追忆，“我和我的妹妹是城外野狗出生。”

“野狗？”

“是的，部长，我们野狗，就是城外没有身份的黑户，那些流鸳不知道和哪个客人生下的垃圾，一出生就在垃圾堆里长大，在垃圾堆里刨食。连流浪者家族都比我们高一个等级。”

格兰特不卑不亢，“会有人贩子定期来垃圾堆抓野狗进城去贩卖，卖去挖矿、做流水线工人、廉价劳动力、生物实验，不会有任何麻烦，我和妹妹就是这么被卖进来的。”

“公司在我们当中挑选了有资质的孩子，公司供养我们长大，公司让我们能活着，公司给我们饭吃，公司给我们衣服穿，公司让我们集体聚在一起交给我们知识，公司给了我们上升渠道，是公司给了我们现有的一切。”

“公司就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会用一切为公司做出贡献，感谢公司的投资和恩情。”

“我们做的一切都会让公司，让整个世界变得更好，我们在为未来奋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人口买卖……挑选儿童洗脑，等长大以后为公司卖命，当事人一说，听起来公司还挺不错。

但那些只是孩子罢了，安格洛都被洗脑了一半…还没有辨识能力的孩子…那么小的孩子又怎么能撑得住呢？

安格洛有点想笑，“你妹妹呢？是亲妹妹吗？也在公司？”

“不，不是亲妹妹，我们只是在恶土一起搭伙过日子，不过所有野狗都不知道父母是谁，哪个流鸳、又接了多少个客人，这都说不清，血统混的杂的很。反正父母都乱搞，所以我们都是兄弟姐妹，说不准都有血缘关系呢。”格兰特说到这儿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