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鸣脸色一变,连忙快走几步上前绕过沙发,就看见林子晋蜷缩在上面紧紧闭着眼。
旁边的茶几上堆着好几张纸巾,上面全是斑斑点点已经开始氧化变成褐色的血迹,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他唇舌干燥,手脚发凉,几乎颤抖着指尖去试探那人的呼吸,在察觉到轻浅的气息拂在手上时松了口气,后退几步腿软得险些跌坐在地上。
林子晋睡得很沉,没有向往常一样惊醒。
裴鸣站在沙发前垂眸看了他半晌,将茶几上带血的纸巾全带去丢进了卫生间的垃圾桶,却在洗手台上看见了被水稀释的淡红色。
他流了好多血。
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裴鸣兀自站在洗手台前,无比后悔自己走之前因为脑袋发热和那人呛的几句声。
明知道他身体不好,还......
他面上沉着冷静的伪装悉数消失,狠狠地抹了把发红的眼眶,困兽似的呜咽了一声。
流血的时候他在害怕吗?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客房里,没有人可以求助,也没有人安慰他,陪他说几句话。
裴鸣给他披上一件外套,将人囫囵往怀里一抱便向电梯冲去。
好在酒店门口一般都有出租车的泊车位。裴鸣连忙拉开一辆车的车门,语气急促道:“去最近的医院。”
出租车司机被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来劫车的,支吾地应了一声后踩着油门向远处驶去。
裴鸣小心地捉住那瘦削而冰凉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
好轻啊,他想。
就像一阵烟似的,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突然消散了。
怀里的人睡着时一向安安静静的,睡相很好,在床上会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很没有安全感。而自己总愿意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悄悄将人抱住,第二天早上早点起来,假装昨晚偷偷揩油的不是自己。
明明平时那张嘴骂人这么厉害,可睡着时却显得很乖顺,连眉眼都温柔了几分。
裴鸣心里又酸又涩,微微俯下身,在林子晋的脸颊烙下一个吻,刚抬起头,林子晋的眉头便轻轻蹙了起来。
他无意识地在裴鸣怀中蹭了蹭,慢慢睁开眼。
那双好看的浅色眸子刚开始满是迷茫,过了一会儿才聚上焦,定定地看着裴鸣。
裴鸣被他看得心中一紧,动了动唇,刚要说什么,便听见他低哑而虚弱的声音响起:“你回来了?”
他刚要说话,却觉得怀里那双手轻轻用力,反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哪?”
“车上,”裴鸣说,“带你去医院。”
林子晋眉头蹙得更深了:“我不去。”
他一年被曾希按着头去好几次医院,现在一听见“医院”两个字就头疼,生理性地反感。
“不行,”裴鸣一反先前的温驯,“你出了那么多血。”
林子晋头疼得厉害,又想起之前两个人的不欢而散,只能任他将自己困在怀中。
“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那么说你,”他的声音很小,“你别生气,我们和好吧。”
裴鸣喉间哽了一下。
他吸了吸鼻子,还没说话,一滴泪先落在林子晋的侧脸上。
林子晋原本惺忪的眼微微睁大,只觉得那滴泪烫得要命,以为他还委屈着,连忙拉下老脸继续哄:“你别哭啊,有那么......委屈吗?”
裴鸣摇摇头,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林子晋轻笑,气息有些乱:“轻点,疼。”
这句话落在裴鸣耳朵里却变了个意思。
他满脑袋黄色废料,在林子晋面前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放松了些许,便听那人似乎恢复了点力气,调侃道:“到底原不原谅我啊?我可是第一次给人道歉。”
“我......”
本来也没想生你的气。
呛你两句就心疼得要命,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
裴鸣胡乱地抹了把眼睛,有些难为情地抿了抿唇,却控制不住唇角的笑意。
林子晋见他又是一脸傻狗样,轻哼一声别过脸:“放我下来。”
“不放,”裴鸣说,“你好像有点发烧,自己不知道吗?”
林子晋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原来是发烧了吗?”
他说完,自顾自地又低下头,在裴鸣领口处蹭了蹭,轻声细语道:“啧,怪不得这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