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知夏端着桂花糕到了傅北时面前,客气地道:“叔叔请用。”
傅北时当即捏起一块桂花糕,咬下一口,含笑道:“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这桂花糕确实香得很,但全然不及“年知秋”香,且就口感而言,与他先前吃过的桂花糕难以匹敌。
傅北时有着一双薄唇,眉眼冷峻,轮廓分明,此刻一笑,加之官威已收敛了干净,愈发像温润如玉的傅南晰了。
四年前,年知夏方才一十又二,初见傅北时,傅北时整个人散发着汹涌的锐气,仿佛一把堪堪出鞘,急欲有所作为的利剑。
当时,傅北时衣衫染血,右手正扣着一老者的脖颈,并将老者高高提起,老者面部涨红,双足胡乱蹬着,须臾,竟是失禁了。
傅北时厌恶地将老者往地上重重地一掷,好似将老者视作死物,而非活人。
年知夏吓得双足发软,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不幸被傅北时发现了,面对状若修罗的傅北时,他连逃跑的气力都没有,而是懦弱地引颈待戮。
未料想,傅北时竟是蹲下.身,擦干手上的血,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怯生生地抬起双目,映入眼帘的傅北时冲他笑了一下。
傅北时面上沾着血污,但这一笑,居然教他红了耳根。
许久以后,他方才明白自己对傅北时动了心。
在一十二岁,情窦未开的年纪,他义无反顾地为傅北时动了心,断了袖。
眼前的傅北时已能自如地收放自己的锋芒了,现下瞧来与其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文臣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收起思绪,招呼傅北时:“叔叔既然喜欢,便多用些罢。”
“盛情难却。”傅北时吃尽手中的桂花糕,又捏起一块。
年知夏亦取了一块桂花糕,他迤迤然地吃着,片刻后,忽而听得傅北时叹息地道:“如此可口的桂花糕,二哥却尝不到,可惜了。”
这傅北时显然是故意言之,年知夏附和地道:“确实可惜了。”
傅北时又道:“不知二哥能否赶在金桂凋零前回家?”
年知夏做出一副期待的神情:“望二哥能赶在金桂凋零前回家,到时候,叔叔若是得空,可与二哥一道用桂花糕。”
傅北时不是傻子,决不能回避傅北时的问题。
“二哥要是回家了,我再忙亦会抽出空来,到时候嫂嫂、大哥、伯父、伯母亦不能缺席。”傅北时觉得桂花糕有些腻味,便又饮了一口粗茶。
年母为傅北时添了茶,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一言未发。
傅北时公务繁忙,又与年家四人闲话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告辞了。
临走前,他瞧着“年知秋”道:“嫂嫂,你在娘家安心住上一日,明日黄昏,我再来接你。”
年知夏柔声道:“辛苦叔叔了。”
待确定傅北时已离开,并将大门上了栓后,年家四人方才齐齐地舒了一口气。
年知夏又赶忙问道:“可有阿妹的行踪了?”
未待三人作答,他已从三人面上看出了答案。
“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阿妹,以免使镇国侯府起疑,委实麻烦。”他蹙了蹙眉,“爹爹、娘亲、阿兄,你们今日领教了傅北时的本事,行事务必更为小心。”
年母忧心忡忡地道:“万一阿囡……”
年知夏打断道:“娘亲休要妄言。”
年母便不作声了。
年知夏心生一计,对年知春道:“阿兄,从今日起,你勿要与爹爹一道守着摊子了,改做小生意罢,不如便卖桂花糕,可名正言顺地走街串巷,许能打听到阿妹的消息。”
——年父与年知春的摊子是代读书信,代写书信的小摊子,勉强能糊口。
年知春提出了疑问:“倘使阿妹已出京了,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