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下着小雨,白雾笼在空中。
李清舒到了驿站门口便收起手中的油纸伞,原本这已是亥月十五,加上接连下几日的雨,天气早像入了寒冬。
可县丞安启怀手握一方锦帕,时不时颤颤巍巍的擦擦额头薄汗,“方程被借走了,除了你整个乡州我实在还想不出有谁在,李姑娘万万要帮我。”
一刻钟前,县衙的捕头去寻她,叫她连忙到驿站,她就猜到,恐怕是县衙仵作又被借走了。近些年来做仵作这个行当不受人重视。
真正肯做事的人愈发的少了,一个好点的仵作可能要在好几个县衙里面挪来挪去借着用。
安启怀身高八尺,形貌昳丽唇红齿白,曾经有人还因他长相还怀疑过他,可他在乡州的这些年从不乱判案子,是难得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
他今日身穿墨黑色官服,神色凝重对她说道:“死者是前不久刚派任宣州刺史杨孝,杨大人,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驿站之中,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冷了。”
死者来头这么大?李清舒站在门口愣了下,宣州刺史刚被派任,就死在乡州,若是有心怪罪,恐怕安启怀的乌纱帽不保。
她紧跟着他往里面走,发现里里外外已经被身穿黑衣仆人围的水泄不通,“怎么了?”
“是杨孝大人家人听闻这件事赶了过来。”安启怀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双瞳剪水,眉如新月,一袭碧绿色琵琶襟上衣,烟云蝴蝶裙,整个人绰约多姿,神色自若。
安启怀收回视线,重重叹了口气,“我先进去,你就在门外等着。”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一阵叫骂的女声,乡州虽不算繁华,但紧邻着国都和金陵,李清舒也知道这杨孝大人,是杨国公府的旁支。这些年他深得圣上宠爱,地位尊崇。
虽说近年民风开放,可验尸这种事,越是大家族的人,越有忌讳。李清舒在门外从他们的对话中,也猜到他家人的态度,若是光靠安启怀一人之力查下去,恐怕受得阻碍不小。
过了良久安启怀才从里面出来,他脸色苍白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进去。
“今日刚发现,我便让人把这里围起来了。”他说完,深吸一口气,才推开正屋大门。
李清舒微微惊诧,都办了那么多案子还害怕起来了?
想到这儿,她目光循着他的动作望过去,神色一怔。
正堂书房内,杨孝一身紫色直襟长袍躺在软榻上,头发只是用金色凌金冠束着,显然是他日常的装扮。
只是在摇曳烛光下依稀可见他面色红润,眉目间带着一丝兴奋,若不是他静静不动,这一幕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活人。
这死状也太奇怪了些。
李清舒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她上前询问安启怀:“请大夫过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