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宋念兰有体己话要跟薛奕讲,清退了屋中的人。
刚踏出屋子,云琅被丁妙姝叫住了。
丁妙姝勾了勾唇角,冷言冷语,“你也听见了吧,不要以为奕哥把你带回来就是看上了你,奕哥是薛家嫡子,是宁远将军,而你呢,不过是下贱的丫鬟,就算给奕哥当通房丫鬟,你也不够格。别整日想着勾三搭四,不久奕哥成婚,你们这些院里的丫鬟通通都得遣散。”
想攀上高枝爬到她头上?
她就先把这路给断了!
云琅无端又被丁妙姝针对,这些天来她想了许多,以前丁妙姝无论怎样大骂她,她都不敢有怨言,可是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按头承认?
她也是有自尊的,不能因为卖身就抛弃了娘亲从小教她的廉耻。
“我是下贱的丫鬟,当初大少爷却想纳我为通房……”
一提起往事,丁妙姝被激怒了,反手一掌打在云琅右脸,凶神恶煞瞪她一眼。
“狐媚子!”
这厢,宋念兰出来了,丁妙姝听到响动的同时敛好神色,又恢复了一副“好媳妇”的模样,和和善善迎了过去。
没人注意柱子一角垂头红眼的云琅。
所幸云琅将今日的活都做完了,待薛奕出去送客时,她捂着左半边脸回了下人房,之后便没出来过。
怕被人看见脸上的掌印,云琅借口身子不适将半个脑袋藏到被窝里,假装睡着躲避和她们说话。
越睡越清醒。
云琅满脑子都是丁妙姝到的话。
她出生在穷苦人家,娘亲重病,生父不详,继父好赌,弟弟只有十五岁,她不该因为薛奕救过她两次就存有幻想,哪怕一丝也不能有。
就像丁妙姝说的那样,她不够资格,她不配站在薛奕身边。
他是宁远将军,以后还会当大将军,是天之骄子,她只会给他繁花似锦的人生抹黑添堵。
身份和见识,是一道无法越过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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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云琅脸上的掌印消了不少,被人问起脸上的红印,她只说是昨晚睡觉不小心枕着衣服落下的红痕。
好在她们都信了,没在追问下去。
薛奕吃了午饭便出去了,今日他换了身衣服,玄色鹤纹锦缎袍子把他人称得格外精神,春风满面。
云琅知道今日他是去见柳姑娘。
他越是高兴,云琅心里越堵得慌。
薛奕走后,她打来一盆水擦拭窗户。
所有的窗户,她今日打算擦一遍,有事情可做,能让她分些神。
她要攒月钱赎身!
本朝有规定,只要家主同意,卖身的奴仆是能赎身的。
云琅正卖力干活,薛奕突然又回来了。
前后大概一个时辰,
这么快他就见完柳姑娘了?
云琅想得出神,却听薛奕在叫她名字,听上去不止叫了她一声。
“大人叫我?”
薛奕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不然这旁边还有其他人?”
“进屋来把炭火生起。”薛奕丢下一句话率先进了屋子。
朔风呼呼,冷得刺骨。
炭火在盆中燃烧,发出霹雳哗啦的声音。
“周管家苛待你了?给你派了其他活?”
云琅不知薛奕为何这样想,懵懵懂懂抬头,手中还拿着翻弄炭火的小铁钳。
“周管家很照顾我,冬日天冷大家的活都少了。”云琅老实道。
薛奕一双手凑到炉火边取暖,道:“那你为何在外面擦窗户?大家都知道没活做去屋里取暖,你倒好,傻乎乎一个人在外面吹冷风。”
“我见窗户脏。”云琅说出的理由连自己也不信。
她听见男子轻微地“嘁”了一声,似乎是不相信她的话。
云琅面色窘迫,耳根子微微发烫,每次她说谎时都会红耳朵,况且这次还在薛奕面前。
小铁钳拨弄着炭火,火势更旺了。
云琅大着胆子问:“大人呢,你去见柳姑娘这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薛奕皱眉,似乎不喜欢她说这话,反驳道:“谁说我去见柳姑娘了?方才去了趟校场。昨日我便说了不去,就算是绝色佳人在水榭亭台等我,老子说不去就是不去。”
原来他在校场真的有事,昨日不是托词。
云琅心情莫名大好,嘴角悄悄扬起,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薛奕垂眸,发现女子唇角上扬。
“你在偷笑?”他半眯着眼。
“大人看错了。”云琅打死不认,紧张地握着铁钳,生怕被薛奕看出真假。
顿了顿,薛奕勾唇,道:“窗户暂且先不擦,待会儿先把屋子里落灰的桌椅和屏风擦擦。”
抬手倒了杯热茶,他饮茶,眉梢微挑。
他忽得发现从薛府带回来的这便宜丫鬟有几分意思。
“周管家,”薛奕冲外面喊了一声,声音高朗,不久周鸿闻声而来。
“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去薛府找管事的将云琅的卖身契拿回来。”
薛奕语气轻快,一百两银子买一个丫鬟眼睛也不眨一下。
云琅擦屏风的手一顿,忙道:“大人,云琅卖到薛府花了五十两银子,一百两太多了。”
她哪值一百两,使不得使不得。
薛奕在听完云琅说完后面色一凝,语气不悦道:“五十两银子你家人就把不卖了?”
起初云琅还觉得她值五十两已经很多了,可薛奕这么一说,仿佛她很廉价一样。
那话就这么直愣愣戳进她心,云琅攥紧抹布,低头不语。
屋内气氛莫名有些凝重,周鸿打破道:“一百两银子,云琅卖身契,我记住了。”
望着周鸿出去的背影,云琅心情复杂,这一百两银子,她得攒到什么时候。
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