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向我诉苦,苏,”桃乐丝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恳求。”
索莎娜止住了眼泪,她抬起美丽的蓝色眼睛看着桃乐丝,从她的眼中,仿佛迸出了一种令桃乐丝感到害怕的仇恨与决心。
“我希望你能提供给我一些钱,我将用这笔钱雇佣一支一千人的军队,攻打克雷布斯,将那个冒牌的堂姐从王座上拉下来。在那之后,我会加倍地给你偿还。”
桃乐丝刚刚掌权,恩格尔的财政情况尚算乐观,她能够出得起提供一千人雇佣军的钱,即使是一万人,也不在话下。不过她有自己的顾虑,她尚未做好准备,要去参与其他领主的纷争。
忽然之间,她的鼻端好像萦绕着房间中薰衣草的香味,她想起希尔达罩身的黑衣。
她皱起眉,苦苦思索着与希尔达有关的事情。她现在确定,在今天之前,她并没有见过希尔达,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至于那种一见面就产生的奇怪情绪,或许可以归结为一种魔法,一种巫术,是流浪舞者专门用于蛊惑有钱人的恶毒手段。
果真如此吗?
桃乐丝又看向索莎娜,索莎娜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她微张的嘴唇随着她每一次呼吸微微翕动,她在等待桃乐丝的回答。
“没有问题,苏,我负担得起这笔钱,我会给你这笔钱去雇佣一支军队——我不能直接提供军队,以免让教皇或者英格丽女王认为我要和你结盟。总之我们可以再谈一谈其余细枝末节,不过现在,我认为你更需要休息。”桃乐丝说。
索莎娜先是破涕而笑,很快神情就恢复了严肃。
“我没有时间耽搁,我必须马上就出发。克劳迪娅派人封锁了道路,我们会从码头乘船返回克雷布斯。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朵拉。”她说着,站起身,捡起了扔在一旁的黑色斗篷。
“等一下,在你走之前,想要了解关于一些希尔达的事情。”桃乐丝说。
“她一直带着这支流浪舞团,从康拉德到恩格尔,从恩格尔到克雷布斯,又从克雷布斯,我所了解的仅此而已,”索莎娜轻轻摇着头,“她们想要的只有钱和更多的钱,我顾不上了解她更多事情。”
“既然你这么说,看来我需要亲自和希尔达谈谈。”
索莎娜并没有多问,她甚至没有对桃乐丝提出这个要求而感到奇怪。她只是感到不耐烦,仿佛立刻就要带着几万兵马空降到克雷布斯的皇城之中,把那个冒牌的克劳迪娅从王座之上踹下去。
桃乐丝起身,走向了那个有薰衣草香味的房间。
现在,她觉得她心中一切的情绪都是很奇怪、甚至于是很新鲜的,仿佛是在雨后推开了窗子,忽然闻到一阵诱人奇异的花香,而她的窗外却只有贫瘠的土地,长满了荨麻。
桃乐丝的身上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与赫卡忒无关,与上帝无关,与父亲也无关,她不应该会对某种突如其来的奇妙的情绪而感到好奇。
有薰衣草香气的房子里,舞者们闹闹哄哄地坐在地板上,挤成一团。他们从来没有走入过一个领主的行宫,无不为了宫中的种种装潢与珍奇摆设而好奇万分,同时又惶恐不安。
桃乐丝看到希尔达正独自站在窗前,风吹入房中,吹动着她身上的黑裙。她散开的头发已经盘成了发髻,低低垂在脑后。她侧头,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桃乐丝,但是她的神色依然从容不迫,然后她转过身,向桃乐丝行礼,她的动作优雅无比,以至于桃乐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笨手笨脚,局促不已,而这来历不明的希尔达,才是此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