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答应索莎娜的请求,”桃乐丝说,“但是,夫人,我希望您和您的舞团能够留在这里。”
“您在开玩笑,桃乐丝。”艾斯比爵士率先往前走了一步,嗔怪道。
希尔达又一次因为惊讶而稍微抬起了眉毛。
“抱歉,陛下,我祈求您的原谅,但我不能这么做。”希尔达说。
桃乐丝想要扔掉手中那朵小小的蔷薇,但是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将那脆弱单薄的花蕊拢入手心。她现在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的确无端。
希尔达一心想要通过能够帮助克雷布斯的公主索莎娜,好从她身上捞一笔丰厚的报酬,当然不会同意留在桃乐丝的宫中。更何况,现在乌利尔还在宫中,她必须要尽可能地避免节外生枝。
希尔达提起裙摆,对桃乐丝屈膝行礼,随后独自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的离开了。桃乐丝和艾斯比仍然站在花园的尽头,桃乐丝低下头看着手心中那朵蔷薇,红色的花瓣因为一直被她握在手中,显得无精打采。
“您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我的公主。”艾斯比指出。
桃乐丝抬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有浓厚的乌云开始从海面处汇集,仿佛海上正在酝酿着风暴。
“不,我没有不同寻常,我只是——”
“你既不应该这么爽快地答应索莎娜公主,也不应该被那个女人勾住了魂,”艾斯比尖刻地说,当两人独自相处的时候,艾斯比总是会很不客气,“我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难道说,赫卡忒的诅咒都会成真?”
桃乐丝看向天际的乌云,她说不上来。
她不相信女神的诅咒,就像她不相信有上帝存在一般。
索莎娜得到了桃乐丝所提供的金币之后,她几乎是一分钟都等待不得,甚至顾不上在恩格尔领主的皇宫中吃上一顿饭,就急匆匆地走了。这个安排使得那些想要在皇宫中多歇歇脚的流浪舞者们不满,但希尔达出现了。她是这群人的领袖,是她们的精神支柱,是羊群之中具有智慧的头羊。她拍了拍手:“我们必须走了,孩子们。我们不要耽误了更重要的事。”
他们准备步行到港口,然后乘坐渡船从海面上偷渡到克雷布斯。领主们的领地交界处往往游荡着雇佣兵,谁能够提供金币和朗姆酒,他们就会为谁卖命。索莎娜可以雇佣一支军团,组成一千人的队伍。
桃乐丝让马夫们用马匹将这支叛军队伍的雏形送到港口去,以免在路上出更大的岔子,她那群急于表现的卫兵总是热衷于驱赶或者逮捕各种身份可疑者,更何况乌利尔非常关心在她城镇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当然了,桃乐丝不太相信索莎娜能够将克劳迪娅从王位上拖下来,但是她并不在乎她赞助给索莎娜的金币。
“毕竟我不差钱。”她这样想。
数十匹骏马从皇宫出发,它们的马蹄敲在皇城铺设的石板路上,发出笃笃的声音,扬起一阵沙尘。那阵仗,就好像有什么大人物出巡一般。桃乐丝还想再与希尔达多说两句话,或者凝视她的眼睛,说一些“保重”之类的词句。
只是闷热的天气和阳光仿佛冲淡了她心中某种隐晦而浪漫的设想。希尔达只是骑上了马,那身宽大的黑袍在风里闪动了一下,她的身影就沿着道路远去。索莎娜在队伍的最后,对桃乐丝挥了挥手。
最终,这支身披黑衣舞者团体终于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桃乐丝一直站在花园之中,她又看着天空从海面上凝集而起的乌云,心里便有种说不上来的忧虑。这时候,她倒不觉得久立会使她的脚踝发疼了。
“晚餐的时间已经过了,桃乐丝公主,”艾斯比适时地提醒她,“让教皇一个人坐在餐桌上等待你是不礼貌的行为。”
“我明白。”桃乐丝说。她发现自己要履行领主的义务,不由烦躁起来。
当她走进餐厅的时候,侍者却告诉她,教皇大人来过一次,当他发现桃乐丝并没有按时出现在这里时,又返回了房间,不,侍者说,他当时并没有显出愤怒的模样,不过这不代表他对您的失陪而毫无感觉。这就意味着或许桃乐丝要亲自端着餐盘,走进乌利尔休憩的房间,伴随着一通令她厌恶至极的道歉与找借口。
“我需要克制,才能尽量不把伴餐酒泼到他的脸上。”桃乐丝喃喃地说。
“这不是闹情绪就能解决的事情,桃乐丝,”艾斯比严肃地说,“你不能得罪乌利尔,尤其是现在,你已经得罪了克雷布斯的克劳迪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