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武县城的北区与南区之间,有一座二十多米长的单孔大石桥架在界河上,叫做“卧虹桥”,取“长虹卧波”之意。
作为白役,楚凡不必像正式捕快一样每天蒙蒙亮去衙门应卯,乐得逍遥。
南区繁华,商铺众多,他也常去逛逛。
除了采购一些家居日用品外,主要目地是熟悉这个陌生的古代异世界。经过了一段时间混迹市井,当初那股疏离隔阂感明显减轻不少。
这一日下午站立卧虹桥上,望见三十丈外南区斜前方河沿,一条大街的拐弯口聚了一小堆人,一位中年矮个纠缠住一条大汉不放。可巧是刚到阳武时同小丫头散步见过,在一条偏僻小巷被设局“仙人跳”的倒霉商人与白役牛丁。
牛丁叉开五指,打得商人鼻血直流,凶狠喝道:“燕乙,你放还是不放?”
商人的脸上血泪鼻涕横流,抱住牛丁大腿死活不松,哭嚎道:
“牛白役,张瑞是你领来的。今日要不追回婉儿,我死也不放手,做鬼也饶不了你。”
旁边有几个人七手八脚拉扯,乱哄哄嚷道:
“你这鸟人失心疯了,须找张瑞去要人,怎么缠住牛大哥?”
燕乙嚎哭道:
“你们这帮混账白役,成日吃拿卡要,又带人抢走我家婉儿,夺走我的铺子。不追回婉儿,我死也不放手……呜呜,可怜我的婉儿,刚死了娘。爹没用呀,保不住她周全……今天要不追回她,我也不活了,同你们拼了……”
燕乙趴在地上,死死抱住牛丁的腿,那几人横竖拉扯不开。
牛丁拖着他走了几步后,见死活挣脱不了,心里焦躁起来,抽出铁尺骂道:
“直娘贼,要做鬼自去,难道咱家就怕了?你这欺主的家生子,打死也活该!”
一尺敲下,嘭一声闷响。
燕乙脊背一塌,眼前发黑,手臂顿时松懈了。
边上四人拽腿的拽腿,按胳膊的按胳膊,吆喝着把燕乙抬起来往河边一棵歪脖子柳树下一丢,噼里啪啦又是好一通拳脚。
人流匆匆,却没有一个敢靠近。
这时,一位白袍书生匆匆小跑到近前,说道:
“哎呀,几位大哥请住手。你们这样打他,会把人打死的。”
牛丁狠狠踢了燕乙一脚,头也不抬喝道:“滚开,活得不耐烦了……哪来的?”
待转过身见到一袭白袍,不由得一愣。
剩下的几人也赶快住手,齐刷刷看着白袍书生。
他们尽管在老百姓面前凶横霸道,却身份卑贱。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即使再穷酸,见到官府老爷也不用下跪。如果碰上机缘,随时可能登台拜相。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白役楚凡。”
白袍书生笑眯眯地抱拳。
一听这话,对面五个人的脸色精彩无比。
人的名,树的影。
最近,白役楚凡的名声之隆,在阳武县的捕快中真叫一个如雷贯耳。
亘古以来,有钱人不做役,读书人不为役。这楚凡又有钱又读书,偏偏混成了一介白役,令人抓破头皮也想不通。
云梦国大难临头,多少读书人逃跑出来,转眼又成了它国座上宾。这憨货倒好,给自己安了一个白役身份,以后做官都麻烦。
岂非咄咄怪事。
最后大伙达成共识。
石猛捕头的这个远亲确实一表人才,拳脚功夫也厉害,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当然,大伙都希望同他套近乎。谁不喜欢把金子、银子像流水一般花销的冤大头?兵荒马乱的,这朵奇葩能够好好活到现在,堪称奇迹。
但南区白役与北区白役虽属同行,彼此之间却对立,相互较劲。加上新任县令李文放出只设一个捕头统领全县的口风,南北区的明争暗斗渐渐白热化。
牛丁上下打量了楚凡一番,撇嘴冷哼道:
“你管北区的,跑到了咱们南区,吃饱饭撑的?”
楚凡笑道:
“厉王说过,地不分南北,人不分东西。堂上明镜高悬,堂下鞠躬尽瘁。咱们做公人的,当然要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就算是一个犯人,也要带到公堂上审问,送进牢里关押,怎么可以在大街上擅自动用私刑?打打杀杀的,小孩子见了,影响多不好,有损公门清誉……”
清誉你妈头,公门哪有清誉?牛丁被他信口胡诌弄得一愣一愣,加上今天这件事不伶不俐,只想早点脱身,随口道:
“这家生子欺主,打死也活该。”
言毕欲走。
燕乙被打得晕头转向,见来了一个貌似有点身份的人,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扑到楚凡的脚下磕头不迭,哭诉道:
“小的燕乙,早就脱了奴籍,不是家生子。我那女儿燕婉儿更加不是家生子,被他们带几个人抢走了,还阻拦我追赶……”
牛丁哪里肯让燕乙把话当众说清楚,再次扬起铁尺,心想索性打得他开不了口才好,省得在闹市里喊冤。
楚凡挺身拦住,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