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神情明显愣了一下,内心嘀咕着车坐的这位爷是不是存心搞事。
“公子,我就这么一说,你呐就这么一听,这话可不能再深聊下去了,聊得多了,知道的多了,恐怕会出事故的。”
在这个时代生活,往往这些游走在市井底层的人更知道什么叫做保命。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别知道。
做好自己的事,赚些小钱养家糊口,一大家子能平平安安的,这便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了。
姜海峰眯了眯眼。
倒是挺聪明的。
“我听说是那几大租界联合了即将任的护军使卢将军,想要对淞沪现有的那些帮派动手。”
“想来也对,你说咱们这淞沪城自打被瓜分了之后,表面也算的是宁静了许多年。这些个帮派家族啊,在他们眼中无疑是养肥了的牲畜,到了该宰杀吃肉的时候,自然要动手了不是。”
“只想着这场风波不要波及到我们这些普通人家身才好。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那些个家族势力,为了讨好那些军爷和洋鬼子,怕是这城中的百姓人人都要挨一刀。”
姜海峰佯装没听到车夫的话,只是背靠在车座自顾自的嘀咕着。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心。
“这位小少爷,斗胆问一句您是哪家的公子吗?”
这些话句句都是在理。
短短数日之间,能让在淞沪盘踞许久的赵家和姜家如此动荡,背后之人的势力必然更加可怕。
淞沪城中,有这种能力的无非两种人。
一个是那些洋鬼子。
毕竟他们身后所代表的是一个帝国。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军阀。
如果这两拨人联起手来,别说赵、姜两家,让整个淞沪城彻底变个天也不是没可能的。
只是唯一让车夫有些困疑的是,这种事情远非平常少年能够想到的才对。
身后坐着的那个少年不过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如何能有这样抽茧剥丝的洞察力?
“嗨,哪里是什么公子哥,我爹也就是做些小生意的商人。算了算了,这些事情太大,小爷我还是趁着淞沪城没出事多乐呵几天。”
正当车夫内心暗自盘算的时候,却是听到后车座传来一阵低哼声。
戏曲的调?
车夫扯了扯觜角。
一秒还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下一秒便是这般放0荡。
商人家的公子?
要真是这样倒也能说的过去。
车夫这一行没少和商人打过交道。
能在这种混乱时局开门做生意的人,各个可都是人精。
“公子,敢问这些话是您家老爷和您说的?您别多心,只是要真如您所说,我们这些人总得早做准备。”
车夫背对着姜海峰,双眼中掠过一丝精芒。
“这倒不是,是我爹和那些叔伯聊天的时候我偷听到的。那些老头子天天担心这担心那的,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小爷我就要跑路咯,这翠花楼的姑娘可是再也见不到了。”
翘着二郎腿,姜海峰话语之中尽是惋惜。
而疤脸坐在一旁,内心已经是翻江倒海。
此后的路程则是一路平静。
两个车夫不再说话,姜海峰和疤脸亦是沉默不语。
话不在多而在精。
说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在聊下去的话必然会出现漏子。
一个谎言可是需要成千百个谎言去弥补的。
马路之,看着那些穿梭在人群中肆意游荡洋鬼子,姜海峰目光一点点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