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的清吧，新客三两结伴，姗姗而来，熟客们却已经在这里偷得半日清闲。

暖橘色的氛围灯打落在墙面上，仿若日落黄昏，海浪轻拍沙滩的轻音乐治愈了都市紧绷的痛神经，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美好。

路以忱坐在沙发的一角，垂眸看着手机。

墙面上的氛围灯就如同晕染出界的水墨，落日余晖般的暖色光温柔地侵染着他的发梢和侧脸。

他握着手机，抵在下巴，眼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邻桌的几个女孩子频频回头，雀跃期待，窃窃私语。

翁镇翟嗑着瓜子，循着她们的目光，一回头就看到这么一张脸，眼角眉梢都捎着帅比本人概不负责的邪性，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不同于其他人拍照要各种找角度找氛围，路以忱坐在哪一个角落里，哪里就是画报现场。

翁镇翟呛了一下，酸溜溜地凑过去，道：“忱哥，收一下你这该死的魅力啊，不要无差别攻击。”

路以忱掀起眼皮，心不在焉地瞥他一眼，忽然就很想听一听别人的意见。

他说：“问你个事。”

翁镇翟正襟危坐：“您说。”

贺子毅也扒着翁镇翟的肩膀看过来。

路以忱稍稍坐直身子。

聚会的其他几个人正在打扑克，他们玩的是“大老二”。

路以忱的视线在桌面扫了一眼，从他们出掉的牌堆里拿走了两张扑克牌，分别是红桃二和黑方块三。

路以忱推开氛围灯，把两张牌依次摆在桌上，说：“黑方块三没有什么朋友，而红桃二，则是全班最受欢迎的人。”

红桃二靠近氛围灯，牌面照得通亮，黑方块三离得远，牌上黯淡无光。

贺子毅跟翁镇翟小声咬耳朵道：“懂了，红桃二是你忱哥。”

“黑方块三很想和红桃二做朋友，但是红桃二的身边有太多朋友了，他根本看不到黑方块三那样的人。两人分开几年后重逢，红桃二偶然听到传言，误以为黑方块三以前暗恋自己，红桃二明明不喜欢黑方块三，却从这时开始关注黑方块三，还帮了黑方块三的忙……”

路以忱拿起那张方块三，漫不经心地在手指间打着转，随即将纸牌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朝翁镇翟他们翻了个面。

他抬起眼，问：“你们觉得，红桃二是什么意思呢？”

翁镇翟和贺子毅面面相觑。

他们都认定红桃二就是路以忱本人，只觉得忱哥可真有意思嗬，还让旁人来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

翁镇翟皱着眉，道：“给他暗示，给他信心，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贺子毅托下巴，答：“鼓励黑方块三继续追下去。”

“？”

在指尖打转的纸牌骤然一停，路以忱听完就扑哧一笑，他顿了一下，轻轻地摇头说：“这不能够。”

这时，对面的男生跟旁边的女生聊到，“周白说是玩闯关游戏去了，那个游戏我听说过，门票不好买。”

女孩子问：“玩什么的？”

男生挠头，“我没去过，我也不知道。”

另一个男生插进话题道：“话说我刚遇到李京烨，他好像也是去了这个游戏基地。”

“哦豁，这么巧？”

贺子毅听他们说了一嘴，转过头问路以忱：“是不是就忱哥你当过志愿者的那个游戏基地啊？”

路以忱道：“可能是吧。”

路以忱曾经和基地几个成员玩过一段时间的街头跑酷，基地初建的目的也是为了这群跑酷爱好者有安全的练习场地，之后才结合一些恶趣味的视错觉增加游戏体验感。

对面的女孩子好奇地问：“那里是玩什么的，是不是很好玩啊？”

路以忱继续转起扑克牌，闻言笑了下，道：“玩家的游戏体验应该还可以吧，但是对于工作人员来说，真的是挺无聊的。”

试想一下，由一群擅长跑酷且对场地了如指掌的工作人员扮鬼追赶普通玩家，这跟追赶急支糖浆又有什么两样？

他们顶多就是感慨一句“他是真的有努力不想被我抓到哎”。

所以工作人员只能自己另找乐子，比如开启惩罚通道，创建荣誉墙，用以记录玩家屁滚尿流的倒霉相。

“……”

路以忱忽然收起漫不经心的笑脸，他想起池余上周四在幽暗的小仓库里直不起身的背影。

脊背紧绷，脸色苍白。

路以忱当时以为池余是小腿抽筋。

“……”

夹在手指间的扑克牌被弹飞到桌面上，又落进牌堆里。

-

李京烨顺风顺水地活了快十八年，从未受过什么委屈，也从来不看别人脸色。

除了上周的破篮球比赛。

他本来就是想上场凑个热闹，是帮十三班的坑路以忱一把，还是临时反水帮路以忱一下，那还得看李大少爷的心情。

结果冷不丁冒出来一个池余。

那场篮球赛把李京烨打得脑袋嗡嗡响，不是晒的，也不是比赛紧张，全tm是被池余的垃圾话憋出内伤。

时隔一周，那些垃圾话还在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他妈抢到球就投篮，抢到球就投篮，这球这么烫手吗？传球前用不用给你呼一呼啊？”

“投就投了，还三不沾，为什么不进球？是不是喜欢？”

“不是，你真当自己是来逛菜市场的啊？还是以为自己在时装周走秀呢？你别以为当卧底就能打养生篮球。”

“……”

李京烨平生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也恨自己为什么要上去当炮灰。

他是一个不爱说脏话的人，憋着气，反驳不了就只能转移枪口：“你怎么不去说路以忱？”

池余冷笑一声，道：“你就当他的脚底粘胶，当他在场上买了张内场的VIP 门票行不行，你能不能先管好你自己了？”

路以忱也无辜一笑，跟着池余调侃他：“你就当我是场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累了倦了，还能回头看一眼。”

李京烨：“……”

简直是大无语事件。

他一时间竟看不清池余和路以忱的关系是敌是友。

要说池余是在帮路以忱吧，他又不完全是在帮他，队内针对不要太明显。可要说他们是关系好吧，那完全就是白天睁眼说瞎话。

李京烨是真不懂了，所以说，池余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

李京烨今天陪朋友来玩闯关游戏，因为玩得心不在焉而成为队内搜证最少的嫌疑犯，因此被工作人员押到待机的游戏大厅，而这个游戏大厅又正好是一个篮球场，以至于害他又想起池余，实在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