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希仗着年纪小,童言无忌,所以直接重重拍打大门,将门拍得叮当响。
周家是铁门,这个动静就吓了大伙一跳。
很快有人过来开门,是周家大房媳妇,包子该叫她一声大伯母。
看到包子,周大伯母一把将包子揪过来,朝着他的屁股哐哐哐来了三下,“你死哪去了?到了饭点也不回家!”
她的力道非常大,包子疼得直吸气,却不敢发出声音,拼命忍着。
陆林希却看不惯,将包子拦到身后,冲她解释,“是你们没找他吧?你们明明知道他跟我回家了。为什么不找他!拿了他爸的赔偿金,你们还虐待他,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周大伯母气得不轻,恨不得上手揍这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呢!这是我们周家的家事,用得着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管!”
“你蛮不讲理,阴狠歹毒,虐待孩子,我凭什么不能管!”陆林希声音不小,把街坊四邻都给吵起来了。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走出来查看情况。
周家门口很快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周奶奶想上前撵人,周爷爷却怕名声有损,拦着她不让开口。
他态度极为和蔼向大家解释,“我们家的规矩就是到了饭点,就得回来吃饭。石头没按时回来,就是他不对。老大媳妇教训他很正常。”
其他人觉得这解释很合理。
陆林希却不会被他们糊弄,“他没有按时回家,你们就不知道找他吗?而且你们还将他撵到柴房,你们好意思吗?用他爸的赔偿金,还这么虐待他唯一的儿子。”
大家眼神立刻不对了。儿子刚死,他们就虐待孙子,这是人干的事?
周爷爷叹了口气,“这不是小儿子刚回家,家里只有两间屋子能住人,人多住不开。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大家五口人挤在一间屋,老三跟我们挤一间屋,只能委屈包子挤一晚柴房。等他搬到新房,包子又能跟我们住一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说周家住房困难,其他家也多是如此。
陆林希却不好糊弄,“你们有没有虐待包子,大家眼睛是雪亮的。他整天穿得脏兮兮,衣服和裤子也不合身,都是堂兄淘汰下来的旧衣。穿旧的倒也没啥,但你们连给他改一下都不肯。就是对待奴隶,也没有你们狠。周叔在地下看着你们呢,我就不信你们晚上能睡得着!我要是周叔,我半夜起来掐死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周奶奶这爆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她指着陆林希的鼻子就想开打,“哎!你这孩子咋骂人呢!”
陆林希往后退了一步,嘴上依旧不饶人,“我骂你了吗?我骂的是虐待包子的人。”
周爷爷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被个小辈指着鼻子骂,老脸都气歪了。
都说孩子的眼睛是最纯真的,连孩子都能看明白,这些大人呢?他们表面恭维自己,其实背地里指不定说他们家闲话呢。
要不然为什么同样出事,陆家有那么多街坊四邻去安慰,但周家却无人问津呢。
周爷爷这一瞬间想明白很多事,他冷着脸让大伙散了,只打着哈哈,“我小时候连旧衣服都没有呢。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大家明面上都是笑哈哈点头。其实心里想的却是:你小时候是旧社会,可现在都93年了,又不是家里买不起衣服。拿了人家孩子父亲那么多赔偿金,居然连给孩子买件新衣都不肯。真是缺了大德。
送走所有人,周奶奶就要揪住包子的胳膊朝他屁股招呼,“不是不让你乱跑吗?你怎么会跑到陆家?”
包子吓得瑟瑟发抖,周爷爷拦住老伴,“行了,还不嫌丢人嘛。”
本来今天应该是周家的大喜事。儿子有了房,接下来就能娶个好亲,偏偏被搅和了。
周爷爷冲老伴道,“明儿给包子买件新衣服,不要让他坏了我们周家的名声。”
周奶奶不怎么乐意,“还给他买新衣服?他就是个扫把星,他出生就克死他妈,现在又克死他爸。克父克母的煞神。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
周爷爷黑了脸,在屋里嘀咕几句得了,她还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街道出了一丁点事,大家肯定会说他们周家不祥!
他冷了脸训斥,“瞎说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迷信!”
周奶奶吓得不轻,赶紧住嘴,“知道了,明天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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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陆林希怒气冲冲回到家,陆观华正在灯下记账,瞅了一眼,“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陆林希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他们拿着周叔的赔偿款,却虐待人家儿子,这也太缺德了。”
陆观华却责备女儿不该这么冲动,“包子他爷最要面子,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以后包子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陆林希却不以然,“还能怎么差?他现在已经最差了。我现在抖出来,为了面子,他也得对包子好。否则别人都得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偏心。”
陆观华也不想让女儿过早知道大人的阴损,没有再解释。
陆林希看到包子却是有感而发,“爸!幸亏有你。要不然我肯定过得比包子还惨。”
陆观华知道女儿在说谁。他妈跟包子的爷奶一样不靠谱。
他十四岁就在家务农,后来进厂工作,他妈说将来给他娶媳妇。他也乖乖听话,挣的工资一分不留全给他妈。
可真当他要结婚时,他妈却说钱都用来养弟妹了。只给他四条板凳。
他冷了心,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拿过工资回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送些年礼回去。
陆观华一想到自己死后,女儿回乡下被他妈虐待,他一颗心就揪疼。在他心里如珠如宝的女儿,可在别人眼里只是累赘。
所以他不能死,他得好好活着,养大闺女,供她读书,让她有个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