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大概是有神奇的力量的缘故,近视的人不多,戴眼镜的人也不多。而在各种漫画中,戴眼镜已经成为某种脸部封印,只要带上眼镜,脸就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模糊化”、“路人化”效果。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似乎参照了这种规则。姑且不论这是不是为了某些主角惊艳出场做准备,事实就是眼镜的存在的确对我来说很方便。
比如此刻,阿吾会对戴上眼镜的我心生顾虑,怀疑我是不是那天同一个人,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位基友,不敢冲动地过来确认。
毕竟里世界一般都有不许打扰普通人生活的规定,私底下在这种规则试探或许不会受罚,但是在这么多力量持有者面前这么做,就是妥妥地给自家魔法少女抹黑。很有职业操守、魔法生物世家出身的阿吾当然不可能做这种事。
所以他这个时候即使再想确认也不会莽撞地过来。
这只是第一道关卡。
阿吾也不是没有其他确认身份的方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隔着衣服贴着肚子微微发凉。
我眼都没眨,也没有摸手机,认真看着黑板,时不时写写画画,做足好学生的派头。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与其这时候逃避,不如正面迎敌。
我不能抽出手回答,但“小林”可以。
之前抓紧时间设置好的自动回答现在应该正忙着。
以阿吾平时的说话风格,大概会是那样的对话吧。
【阿吾】:小林?
【小林】:这个时候找我,怎么了?我可是冒着被老师发现的风险在跟你说话的!
【阿吾】:你在发信息?
【小林】:你到底想说什么?当我傻子吗?
【阿吾】:我不是想戏弄你,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小林你在千平高中吗?
【小林】:?你今天是不是又不小心吃了你家魔法少女制作的黑暗料理,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吾】:不要提起那件事让我胃疼啊混蛋!我和我家魔法少女转学到这了,你也在这边吗?这里还算有名的高中,我想或许你在这边,好奇问问。
【小林】:哦~这样。有些事情我要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自己来找答案吧。嗯,就当是你瞒了我那么久自己事情的代价。真的不能再说了,老师在瞪我!下次见!
自动回答的奥义,就是模棱两可的话语,与当事人稍微充沛一点点的理解能力。
话说到这里,大概那家伙心中认错人的天平会再次倾斜。
这是第二环,还不够,仅仅是让他暂时认为,自己认识的网友和偶然遇见的人相似而已。
我需要的,是将这两个角色彻底划开,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人。至少在阿吾的印象里得是这样。
随着阿吾视线的转移,其他人关注的目光也慢慢消失,自由讨论时间假装和左边同学说话时,我瞥了眼转学生的方向。
余光中魔法少女同样借着嘈杂的掩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低声和阿吾交谈着。那粉色的吉祥物认真听了会,动动嘴,指了指我的方向,摇摇头。
我当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虽然有猜测,但还是需要证实。
“妖皇先生,这样的环境里,你还能分辨每个人的声音吗?”所以我无声发问,“即使是妖,大概也不行吧?”
这只妖最近一直跟着桑谷他们,寻找所谓的线索。今天桑谷他们来了,这家伙当然也在,只不过一直在窗户上蜷着身子打盹,看上去像是一团发光的白绒球。
“你想用激将法是不起作用的。”妖皇冷哼一声,“我凭什么要跟你证明,不那么做我也做得到。”
“哎这样吗?”我遗憾地叹口气,“难得我想着,如果你能听清,我今晚可能会去买芝士蛋糕呢。”
“你想知道什么?”那只妖蹦到我面前,虽然两根尾巴没有动,但还是有一根尾巴翘起来乱甩。
我不去探究它到底有几根尾巴,无声提出了要求:“转学生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那个女的说‘你一直看那个男生,是认识吗?’,那只驴否认‘他跟我一个朋友很像,我不确定,但是好像不是,可能是我搞错,不过我还想确认一次’。”元芜流利地报出了对话,显然记性不错。
“晚上吃芝士蛋糕对吧。”它扬起下巴,“本皇可是一字不差,听得清清楚楚。”
“嗯,厉害。”
我敷衍地奉承一句,半赶半骗一番,总算让这只妖回去了。
听这话,差不多是最后一环了。
剩下就简单多了。
课间,我照常和小金阿力聊着宅男话题,谈笑风生,好不自在,半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跟着弘田遥和坂出真依出去的转学生以及她身后的大吉祥物。
都是魔法少女不假,但来到别人的领地,多多少少要原本的驻守者打一声招呼。
石塚晴美应该会和弘田遥她们好好了解一番情况,比如魔物、战斗方式、战斗时间之类,要不然做个朋友聊聊家常也不奇怪。
可以预见的是,这会是场信息交流会。
阿吾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很快,他会顺理成章地理解,在魔法少女眼中,她们的同班同学“小林”只是个普通人这件事。
这不会成为决定性的证词,一时半会长相与姓名的巧合还是会为我积攒怀疑。
但这会成为堆积的土石。
一小块不起眼,也不成什么形状。
但等他接触越来越多“主角”,尝试从他们口中了解“小林”,却发现最终一无所获的时候,就是土石累积成高山的时刻。
周围的人都会这么告诉他的——小林只是个普通人。
而后他的基友“小林”出现时,一定会以更加不同的面目,更加容易区分的态度,彻底加深他的印象。
此消彼长,所谓“怀疑犹如草木之根,从真理之芽生出”。
产生动摇时,自我怀疑从缝隙生长。
我只是在让真理长出我所想象的模样。
——借用了那么一点他人的真理,一点自我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