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瑛瑛将计就计对付莫欢是真,替当初受冤的柳姑娘讨回公道是真,故意出言顶撞激怒皇太女左丘玉人也是真。
她所想的是,如果直接从太女府逃跑,难度既大又很容易连累到身旁的人,装疯装傻装毁容虽然也很可行,但是说到底还是得有合适的契机。
不过眼下倒是有个机会,因着方才的事,趁机和左丘玉人把话挑明激怒于她,说不定对方就会对自己厌弃,运气好的话也许当下直接就会把她赶出太女府,就算是运气不好没有立刻被赶走,后续应该也不会再对她感兴趣,从而离自己出府更进一步。
所以一方面的确是因为自己被利用心中气愤,不吐不快,一方面也是为了实行自己离开太女府的计划,卞瑛瑛方才同左丘玉人说话的时候的确是不留余地,直戳对方的肺管子。
当然,其实这也算是一把双刃剑,毕竟左丘玉人身份不同寻常,手握生杀大权,这个度一旦掌握不好,将对方彻底激怒,或许自己根本挨不到出府就直接会没了性命。
所以,卞瑛瑛提前就已经在脑海中设想了很多结果,比如自己被囚禁或者被仗打之类的,也都想好了解决方法,但让她出乎意料独独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离自己所预想越来越偏,左丘玉人竟然直接拉拽着她进了卧房。
随着房门咣地一声被反锁,自己也被左丘玉人用力一把甩到了榻上,看着对方紧绷着脸向自己一步一步走近,卞瑛瑛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看这气急败坏的模样,难不成是要打算强迫我......
在古代,床是床榻是榻,这两者虽然很接近但严格说来却不太一样,比如床是卧具,是专门让古人睡觉使用的,而榻则属于坐具,虽然也能供人小憩使用,但到底没有真正的床那般宽敞舒适。
卞瑛瑛的房间里也是既有床也有榻,床被放置在最里间屋子里,榻则被放置在外间厅堂靠窗的位置,榻上放着一个摆有茶盏果盘和蜡烛的小桌子。
可如今这左丘玉人却没把自己拉到床上,而是仅仅拉到了榻上,一扇窗户之隔的外面就站着红笺而怜儿,待会儿要是屋里发生什么动静,外面必然会听得清清楚楚。
卞瑛瑛整张脸涨得通红,心里不仅暗暗骂起左丘玉人来,谁会想到原书中所写那么严肃冷酷的皇太女,竟然会是个喜欢这种调调儿的变态。
一边骂着,卞瑛瑛也不忘急切地寻找四周有没有可以用上的工具,自己力气没有对方大,又不懂武功,所以待会儿只能赌上一把,趁对方不注意之时用什么东西将其砸晕。
左丘玉人看着榻上惴惴不安却还强装镇定的卞瑛瑛,只觉非常有趣,回想起方才她还一副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模样,原来也是个知道害怕的。
这么想着,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想要捉弄对方的心思。
于是不紧不慢地坐到了榻上小桌子的另外一边,懒懒道:“过来,给本宫剥橘子。”
剥、剥橘子?这个当口剥哪门子的橘子?半躺在榻上的卞瑛瑛手里握着一个用来自卫的瓷瓶,大为不解地看向了左丘玉人。
在烛光的映照下,左丘玉人的表情阴晴不定莫测高深,那一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卞瑛瑛的脑海中蹿了出来。
谁说橘子瓣儿只可以拿来吃,而不能用作它图了?在特定的情况下说不定还能成为助兴的工具,虽说是极其匪夷所思,但谁又能说得准这个变态妄为的皇太女还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就在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左丘玉人此刻似如鬼魅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怎么还躺在那里?就这么想让本宫宠幸于你?”
胡说八道些什么......卞瑛瑛红着脸坐直身子,略有紧张地从果盘里随便扒拉过来一个橘子就开始剥起皮来,边剥边还偷偷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左丘玉人,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感受到卞瑛瑛的目光小心谨慎地在自己身上逡巡徘徊,左丘玉人轻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作弄她,而是正色道:“你来说说看,现在院子里有什么人在?”
卞瑛瑛马上就要剥完一个橘子,这会儿听到左丘玉人的问话不禁动作微顿,一时之间没太明白对方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
“红笺和怜儿吧。”即便如此,卞瑛瑛还是如实回答道。
却见左丘玉人缓缓摇了摇头,又道:“那只是你能看见的。”
左丘玉人自幼习武,功夫自是不弱,大约能察觉到附近有其他人的气息,但是不懂武功的卞瑛瑛事先并未察觉,听了此话不禁心中一惊:“殿下,您的意思是......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你院里今日这么大阵仗,本宫又亲临于此,你当真以为府里的人性子都那么淡漠,对这所发生的事都毫不关心?”
左丘玉人从卞瑛瑛手中接过那个剥好的橘子,轻轻掰了一瓣儿放入自己口中,又抬眼瞧了瞧卞瑛瑛。
看那橘子不是用来做其它奇怪的用途,卞瑛瑛这才略略安了心,于是思忖了片刻,又问道:“依您来看,会是什么人派过来的?”
“谁派过来的不重要,许是莫欢手下的人,亦或是府里其他姑娘的手下。”左丘玉人淡淡道:“重要的是,做戏要做全。”
卞瑛瑛听罢一愣:“做什么戏?”
“明知故问。”左丘玉人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方才在院中,你不还怒斥本宫利用你,故意予你恩宠,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吗?”
这话一出,卞瑛瑛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脸色又难看起来,虽说她和左丘玉人此时也算不得什么朋友,但是谁也不愿意好端端被施计利用,不论是任何人。
不过这件事左丘玉人倒不愧是皇太女作派,敢做却也敢当,大方坦荡,相比那些敢做却不敢认,躲躲闪闪的人不知要强出多少。
当然她话中的意思卞瑛瑛也能明白,那就是继续让所有人认为卞瑛瑛得皇太女喜爱,有人嫉恨有人沉不住气,自然就会有人出手行事从而露出破绽,就如同莫欢今日这般,到时就可以将计就计见招拆招了。
“你放心,本宫自会护你周全,若今天的事你真的无法自救,本宫倒也有办法保你。”左丘玉人说到这里,像是回想起什么,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凄然:“当初柳儿的事,的确是本宫对不住她......”
那丝凄然一闪即逝,左丘玉人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神色,至于她口中的柳儿,正是当初含冤而死的琵琶女柳姑娘。
“至于你,也不必心存怨愤。”左丘玉人看着手中的橘子,又淡淡说道:“你自入了府,既不用干活,又不像其他姑娘那般能讨本宫欢心,太女府供你吃住,你让本宫利用一下也算公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左丘玉人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严格说来,自己的确算是在太女府白吃白住了不少日子,只不过体现公平的的事有很多种,无端被利用还是不能让人释怀。
于是反驳道:“但不管怎样,殿下也不该利用别人的感情。”
“嗯?”左丘玉人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反问道:“你对本宫有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