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下之母,但身着粗帛,吃饭不求甘美,身边的侍从人员也穿着普通布帛的衣服,没有香囊之类的饰物,这是想以自己的行动来给下面的人做表率。”
“本以为外戚们看到此种情况,应当忧心自诫,可他们只是笑着说太后一向喜好俭朴。以前在过濯龙园时,看到来问候起居的外戚们,携带的仆从众多,可说是车如流水,马如游龙,奴仆穿着绿色臂衣,衣领衣袖色泽正白,回头看看给我赶车的御者,比他们差远了。
“我故意不对他们表示谴责愤怒,只是断绝他们一年的费用而已,希望以此默默地让他们内心感到惭愧,而他们却还是松懈懒惰,没有忧国忘家的想法。了解大臣没有谁能比得君主,何况是亲属呢?我怎么可以负先帝的意旨,下损我马氏祖先的德行,而重蹈西京败亡之祸呀!”坚决不允许给外戚封爵。
汉章帝看到太后的诏书悲伤感叹,又重新请求说:“汉朝兴起之时,舅氏亲族封侯,犹如皇子封王一样。太后诚心保持谦虚,怎能让儿臣偏偏不对三位舅舅加以恩赏呢?况且担任卫尉的舅父年纪已大,另两位担任校尉的舅舅也是身患重病,如果出现不可讳言的情况,将使臣长怀刻骨铭心的遗憾。应趁着他们都健在的好时机给予封赏,而不可拖延。”
明德皇后马氏回答说:“我反复考虑过此事,想使之两全其美。难道只是想要获得谦让之名声,而使皇帝受到不对外戚施恩封爵的嫌疑吗!”
“昔日窦太后想要封王皇后的哥哥王信为侯,丞相条侯说受汉高祖之约规定,没有军功的,不是刘氏家族不能封侯。今天我马氏家族对国家没有功劳,怎么能与阴氏、郭氏这些中兴之时的皇后等同呢?”
“常常看到富贵的人家,官禄爵位重叠,犹如再度结实的树,它的根必受损伤。况且人们之所以愿意封侯的原因,无非是想奉祖宗祭祀,下求温饱罢了。”
“现在外戚家祭祀所用的是接受四方贡献的珍品,衣食则承蒙有皇家府藏的余资,这难道还不够,而必须要得到一县之封吗?我考虑这件事已经是深思熟虑,不要再有怀疑。”
“所谓至孝的品行,应以安慰双亲为。现在国家多次遭受变异之灾,粮价涨数倍,使人昼夜忧虑惶恐,坐卧不安,而要先去营谋给外戚封侯,违背了慈母的拳拳之心呀!我一向刚直性急,有胸中之气,不可不顺。若是阴阳之气调和,边境清静无争,然后再行皇帝的志向。我将口含饴糖,逗弄小孙子,安度晚年,不能再关心国政了。”
【议政去世】
当时新平主家的御者不慎失火,火势延及北阁后殿。明德皇后马氏认为是自己的过失,起居不乐。
当时正准备拜谒原陵,她自认守备不慎之过,愧见陵园,于是不肯动身前往。起初,明德皇后马氏的母亲埋葬,起坟略微高了一些,她为此说了话,其兄马廖等人立即把坟减削到合适的程度。
她的外戚当中有谦虚朴素仁义品行的,她就给予好言褒奖,赏给财物官位。
如有细微的差错,她的脸先表现出严峻的神色,然后加以谴责。
对于那些乘坐好车穿着华贵而不遵守法度的人,明德皇后马氏便断绝其属籍关系,遣返他回乡下种田。
广平王、巨鹿王、乐成王所使用的车骑朴素,没有金银的装饰,汉章帝把此事禀告太后,太后立即赐给他们钱每人五百万。
于是宫内宫外都归从教化,穿着如一,诸家皇亲国戚惶恐小心,其程度比永平年间倍加严重。
明德皇后马氏还经常与汉章帝朝夕谈论国家政事,以及教授诸位小王子,论说经书,叙述生平经历,使后宫终日和睦。
建初四年,大汉全国粮食丰收,边陲也没有战事,汉章帝于是便封他的三位舅舅马廖、马防和马光为列侯。
三人都推辞不受,愿意就任关内侯,领受爵号而不受封地。
明德皇后马氏听说此事之后,说道:“圣人设置教化,各有不同的方式,这是因为知道人的性情没有人能使它整齐一致。在我年轻力壮的时候,只是羡慕古人青史留名,不顾生命的长短。现在虽然已经年老,还是遵循‘警戒贪得’的古训,不肯滥封亲戚。”
“所以我日夜忧惧如同时刻面临危险,想着自己贬抑谦下。居住不要求安逸,膳食不追求饱足。希望能以这种做法,不辜负先帝的恩宠。我所以要教化劝导我的兄弟,共同遵守这一志向,是想使我在瞑目之时,不再有什么遗憾。哪里料到老来的志向还不肯听从呢?看来是一定要留下千年的长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