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却起身,消失在草木之中。
陆谦在一旁道:“林冲哥哥,你何苦搭救别人,委屈自己。”
郝汉知道他不懂自己心意,因此摆手离开摘星堂。出门之后,心中乱麻一般毫无头绪,想着东京城偌大城市到哪里去呢?恍然间走了七八里地,听到呼呼的兵器声音。抬头一看,却见自己已经无意中来到了大相国寺,墙里面,正有一个高大的和尚挥舞禅杖,数个泼皮在周围叫好。
那,挥舞禅杖的和尚,不就是鲁智深吗?
哎呀,这一聚,真是不容易。
不过好歹是聚上了,郝汉登时大叫一声:“好。”
鲁智深听得叫声停下禅杖,转头遥望,便邀请郝汉进去。
郝汉爽快进去,自和鲁智深互相说了姓名和各自来由,听得两个人心中都是喜欢,便叫泼皮找来香炉,结拜为兄弟。
鲁智深满心欢喜,让泼皮去置办酒食。
郝汉寻思自己和鲁智深的这一聚还真是大费周折,不过好歹是聚了。只是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解决完,正好似林冲的性格,犹犹豫豫且又决绝不定。
鲁智深却问道:“林冲兄弟,却为何面色愁容。”
郝汉便将自己和高太尉的协定,要解救那文弱书生的事情,一时无解。
“这倒也非难事。”鲁智深道:“我手下有群泼皮,专门儿在东京城混的烂熟。最爱收集这些街头巷尾的秘事,给哥哥打听来的吧。”
郝汉知道这些泼皮,点头口称多谢。
鲁智深叫那些泼皮自去打听,让他们两个时辰得回来。
泼皮门听得要为林教头办事,心中兴奋,快走都去了。
郝汉只留在菜园子和鲁智深喝酒。
也就一个半时辰,二十来个泼皮都齐刷刷的回来,对郝汉诉说他们能够打听到的消息。
原来那宝刀本是这文弱书生家的,怎奈被那外来的宝刀客看中,因此杀了文弱书生一家。便将宝刀夺了去,还声称这文弱书生造反,绑去了高太尉处。
郝汉听罢大怒,一拍桌子,便拍掉半个桌子角。
泼皮道:“那书生的一个相好,因为不是家人,因此逃得出命来。我们知道她的住处,林教头是否要去?”
郝汉点头,辞别鲁智深,只叫泼皮带着自己去找那文弱书生的相好。
“兄弟,小心。”鲁智深嘱咐。
郝汉便跟着泼皮来到东京东北角一家偏僻的小院子,敲开门,就见那女子二十五六岁,眉清目秀有两分姿色,只是脸上沧桑。
郝汉将自己的来意与她说了,告诉她不要害怕。
女子声泪俱下,诉说那宝刀被夺的经过,与泼皮所说一般无二。
郝汉自喜找到了证据,对那女子道:“那如果你要去作证,你肯吗?”
女人哭泣道:“我已无家,只剩烂命一条,如果有人引领自然敢去。”
郝汉心中说话,便带女子来到摘星堂的院落,只见陆谦仍旧在那里,而宝刀客和高太尉也在。
郝汉连忙上前,对高太尉述说,自己城中寻找,终于找到这文弱书生相好,可以证明这家的宝刀是被宝刀客所劫。要给他们洗清冤情。
高太尉泯然一笑,用拇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仿佛听见了,也仿佛没有听进去,忽然问道:“我只是问一句,林教头,你愿意加入我摘星堂吗?”
郝汉好奇他如何要问这个问题,坚决道:“实在是不愿意。”
高太尉笑面如虎道:“你可想好了。”
郝汉义正言辞道:“想好了,绝对不愿意”
“好吧。”高太尉闭了下眼睛,忽的又睁开,本是笑容的脸忽的严肃下来,再道:“林冲,你让你找来的人作证吧。”
郝汉对那女子道:“有劳了,且将你与我说的太尉再说一遍。”
女子忽的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后,说道:“启禀太尉。我相好家有一把祖传的宝刀,周围的人都羡慕。哪想传到了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耳朵里。他便对宝刀起了邪念,一心想要占有。因此杀了我相好的全家,夺取了他们家的宝刀。又诬陷我相好的是什么天巧星,使得他落得被斩杀的结果。”
懵逼啦!
郝汉听到这女子的一通胡言乱语顿时蒙了,怎么还有这么指鹿为马,黑白颠倒的娘们?自己当初就不该让她来。想是想,但自己仍旧是止不住的惊讶,仿佛雷霆击中后脑,马上质问女子为何要诬陷自己?
高头眼皮一抬,对那女子道:“此事是真的吗?”
女子跪在地上,拍着胸脯道:“若有半点假的。我愿意身首异处。”
郝汉听罢,心急如焚的想要解释清楚,便伸手要去抓那女子。却感觉七八个军汉朝自己扑过来,将自己背着手捉拿住。
高太尉道:“没想到,林冲,你却想要害人。”
郝汉梗着脖子无法挣脱,大叫道:“他们陷害于我。”
高太尉一挥手。
只见那宝刀客却将那文弱书生从里面领了出来,让他双眼直视郝汉。
那文弱书生叫道:“就是他,就是这八十万禁军教头,没有人性的想要夺取我的宝刀,我恨不得杀了他的全家。”
郝汉听完,顿时明白了。高太尉这是故意的想要陷害自己,恰如和那白虎节堂一段同出一辙。只不过,还加上了自己不愿意加入摘星堂的恩怨。
高太尉道:“林冲,有种罪叫咎由自取。”
郝汉听罢,哈哈大笑,心中一阵畅快道:“既然说我想要夺取宝刀,那宝刀呢?刀呢?”
高太尉道:“陆谦,把宝刀给他。”
但见陆谦从里面出来,手捧着宝刀来到郝汉的面前,一把扔在了地上道:“林冲哥哥,这就是你想要的宝刀。”
郝汉望着地面,确实是那宝刀客手中的宝刀。又抬起头,直视陆谦双眼,他会背叛自己这个兄弟,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想到是这个方法,套路深啊。
陆谦双眼灰暗道:“哥哥,你是八十万禁军教头。高太尉总说万人抵不得你。但凡你愿意,摘星堂时时刻刻都你的位置。你若不愿意,才会考虑我这个陆虞侯。我就觉得,同样是人同样练武,为何你要比我厉害,我不服。因此,我要比你先得到摘星堂的牌子。”
“摘星堂的牌子?”郝汉皱眉。
“对呀。”陆谦拿出了一块摘星牌,举在手里笑道:“现在,我帮助高衙内做了你。我面前没有阻拦障碍,因此,我顺利的拿到了这块牌子。也让你知道,不为太尉办事,只有死路一条。”
郝汉嗤之以鼻问:“这牌子真有这么重要?”
陆谦笑道:“这牌子代表荣华富贵,因此我不论付出什么样的后果也要得到,哪怕出卖兄弟。”
郝汉大怒,用尽力气一挣,将把着自己的军汉挣开。顺势捡起来地上的宝刀,翻手一刀刺进陆谦胸膛。大叫道:“你我是兄弟,为何要害我。”喊叫着,拿着宝刀的手臂却再用劲,手腕都已经进入了陆谦的胸口。
陆谦低头,瞪圆了眼睛大叫一声:“啊呀。”只觉的万种苦痛钻入了他的心,他抬头便挥着双手来打郝汉。
郝汉恼恨,右手再用力推着陆谦而走,空出左手来,挥着两下便将陆谦攻来的左右手挡开。
陆谦平时习武,绕有些劲力,此时虽然被刺,但应激的力气还在,因此抬腿来踢郝汉。
郝汉已经红了双眼,任由他踢在自己左边胯骨,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只是再用力,右臂的手肘已经捅了进去。
陆谦一看左右,军汉们都在惊呆的看着郝汉,忙喊:“快,快来救我。”
军汉们才醒悟过来,从四周跳纵过来抓郝汉。
郝汉身体往前一用力,再往前走了几步,正好遇到一个兵器架子将陆谦的身体挡住了。
众位军汉都跳过来,抓住郝汉的身体,见郝汉半个右肩膀已经进入了陆谦的身体。
这恨,
该有多深。
军汉将郝汉与陆谦拉的分离开。
郝汉刚要再刺,已经来不及了,七八军汉又冲过来,将郝汉捉住。其中,两个壮汉将的铁链绑在郝汉身上。郝汉再挣扎,已经是神人也无用了。
却见陆谦手中的摘星牌飞向空中,在空中翻了个儿,却见背面写了一个“下”字。
“狗狗狗,走下?”
不明其意。
这摘星诗先放在一边,让郝汉更着急的是,接下来要面对高太尉与陆谦的官司。
再见陆谦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动弹不得。
高太尉叹口气道:“将林冲送往开封府,要定他死罪。”
郝汉被押往开封府,堂上对府尹说了高衙内调戏锦儿,勾结陆谦想要造自己死罪,自己绝无夺得那宝刀之心。再者,却把摘星堂的事隐去。
那诬陷的一男一女也当做证人而来,他们只是死死的咬住郝汉就是杀了他家的那人。纵然在实刑和逼问之下,依然也是咬口不放。
郝汉在一旁望着两个,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为高太尉如此的卖命?
府尹和孔目早就听得教头名声,知道他是个好汉,因此怜惜他。只想放他,偏偏让高太尉不得逞。因此判了教头涉嫌夺取宝刀,查无实据,误杀陆谦,发配沧州。
罪名郝汉可以接受,毕竟舍不到孩子,套不住狼。想要完成一百零八星的大聚义,暂时的隐忍是不可少的。
在牢子呆了两天,郝汉便被打上木枷,由董超和薛霸押往沧州。送自己的却不是鲁智深兄弟,只见林娘子和锦儿以及泰山张教头。
郝汉望着林娘子纯洁的眼睛,不由流出眼泪。便对林娘子道:“娘子,无论如何,你答应我一件事。”
林娘子哭哭啼啼,说什么事自己都答应。
郝汉望了一下广阔蓝天,又见一旁的垂柳依依,行人往来,生命旺盛。世界是美好的,自己要留住这份美好,不能有半点遗憾,便道:“娘子,我若不回来,你就等等等。你若想我,你就去找找找。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一起死,而且要死在一起。”
“记住了。”林娘子点头。
“还有我。”锦儿走进来道:“自和夫人说了,我便铁了心的,生死都是官人的人。因此,我便和夫人在一起等,和夫人一起找,和夫人一起死。”
霎时,一股暖流冲入郝汉心中,有此承诺,此生何求。
“林教头,走吧,天不早了。”董超薛霸驱赶道。
走吧,郝汉跟着两个公人便走,后面传来林娘子和锦儿的哭泣。
郝汉眼中泪水模糊,强忍着赶着脚步不肯回头,不敢回头。只是片刻,便跟着董超薛霸走出东京城门,一想自己要离开家乡,离开最爱的人,去沧州那风雪寒地,心中便无限感慨而不敢抬头。
等走了一里路,郝汉抬头一看,面前却出现一座城市。
却不是东京?
自己从东京出来,又往东京走去,怎么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