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闭眼,用力冥想,发现脑海中的“图书馆”还在后,松了口气。
这是从十岁起就伴随着他的东西,巨大的宫殿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漂浮在虚空之中,永恒而静谧地伫立着。
沉寂的殿门在向溪一个指令下缓缓打开,像是浴火凤鸟煽动的翅膀,火红的流光扑落在地,又飞奔进黯然的殿堂,点亮了整个宫殿。
宫殿里如同巨大的大厅,书架一排排罗列,上面摆满了整齐的书本,密密麻麻,向溪看着都觉得自己要得密集恐惧症。
还是只有书,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书籍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但是向溪从来没看过,他家庭富贵,衣食无忧,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还是个在父母膝下快乐咸鱼的宝宝。长大后的人生对他来说很遥远,因此这个平平无奇的移动“图书馆”对向溪的吸引力实在有限。
如果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物种,向溪可能早就忘了这样一个东西的存在。
图书馆还在,说明这还是自己的身体,向溪就放心了,至于耳朵和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是穿越“后遗症”吧,为了他入乡随俗适应环境。
而且这造型好像有点像传说中的精灵?这么一想,向溪也就不在意了,精灵这身份听上去还不错,而且反正脸还是自己的,没有违和感就好了。
太阳出来了,奴隶青河将兽皮帘卷了起来,让阳光透进来,照到兽皮床上,因为祭司大人说这样对族长大人的身体好。
外面没有风,向溪被暖洋洋的阳光照得很舒服,他从兽皮床上下来,做了套广播体操活动身体,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但是看一眼帐篷里已经有虫子在爬的野兽肉,向溪还是很难有胃口。
“大人,你要出去走走吗?”
青河处理着野兽肉,观察到向溪的脸色,有些不明所以,这已经是部落里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新鲜肉了,初秋的时候他们部落被兽群袭击,死伤了很多人,连原来的族长大人都死在了野兽的攻击下,也就没有余力再派人去狩猎。
这段时间里,大家吃的都是以前晒好存起来的干肉,至于他们奴隶,是吃不到这些好东西的,只能找一些鼠虫和野菜吃,经常填不饱肚子,有时候找到的食物还会被人抢走。
他不敢把疑问说出来,把野兽肉上面乱爬的虫子一一抓住捏死,肥软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还是没敢偷吃,小心放进了一旁的石碗里。
如果大人吃饭的时候不吃这个,那么就代表这是赏给他的了。
向溪见状,终于没忍住,出了帐篷。
整个部落,放眼望去就是稀稀拉拉的一顶顶兽皮帐篷,大体呈同心半圆排列着,一直延伸到山脚下,他的帐篷是最高大最厚实,也是最里圈的一个,同圈的还有几个,向溪猜测是祭司和觉醒者的。
帐篷拱卫的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
此时广场上人很多,不论男女老幼都在忙碌着,挖野菜根,整理木柴,把存久了发霉的肉干拿出来,挂掉上面薄薄的一层,继续放回去,还有人越过广场外围低矮的小山丘,跑到不远的河水边清洗兽皮和野菜。
这些人中很少有人穿着完整,大部分只在腰间围了一层兽皮,露出一个个削瘦的身形,面色愁苦而麻木。
就连小孩子,也是沉默的,他们不敢走远,就光着脏兮兮的身体,顶着和瘦弱的身板极不相符的大脑袋,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到处拾捡、挖刨,可惜这附近早就叫人翻了无数遍,连根野草都找不出来了。
沿着河岸更远的地方,茂密的野林边,他还看到一些肚子高鼓却骨瘦如柴的男女背着石头、木柴和高高垒起的兽皮,摇摇晃晃地往部落里走来。
有两个人的胳膊还受了伤,血淋淋地滴着血,他们却像是无知觉一样。
这是部落里的奴隶。
因为站立的位置,最先发现他的反而是几个奴隶,他们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恨不得马上跪下去,却又不敢放下背上的东西,刺着刺青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措。
“族、族长大人。”
向溪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生活在平等自由、和平安乐的现代社会,从小到大,他接触过的最贫苦的人,也不过是买不起房车,穿不起吃不起,过着缩衣节食可怜巴巴的生活,见过的最可怜的人,也不过是在街上睡桥洞一路行乞的老人。
他以为比非洲难民还要惨烈的生活离他很远很远,没想到也就是一眨眼的距离。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几个奴隶身后追出来几个高壮的男人,将他们一把抓住,为首的两个人道:“把东西放下,跟着进林里!我们发现了一群角羊!”
后面那一句,他是喊出来的。
广场上的人都听到了,顿时面露惊喜,有些同样高壮些的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纷纷围了上去,“是真的?角羊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那一群有多少?”
角羊可是好东西!个头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肉非常好吃,还顶饿,吃了全身发暖,而且角羊的长角结实坚硬,可以用来做骨刀和梳子,能和有翼兽人换不少盐,兽皮也能用来搭帐篷或者穿身上。
“不知道,应该是从北边过来的,冬天就要来了,它们要跑到暖和的地方去,一共有二十多个,后面跟了七八个野狼,要把他们引走才行。”为首的两人中其中一个短刺头发的说道:“这几个奴隶不够,再抓上两个保险。”
被人抓在手里的奴隶瑟缩着,听到狼这个名字后,顿时满脸绝望,却不敢反抗。
去当狩猎的诱饵还有可能留下一条命,如果奴隶胆敢反抗,就一定会被杀死,有时候还会被祭司用最痛苦的方法折磨,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奴隶看到了前方的族长大人,对方穿着一身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精致兽皮,年轻又高贵,那双碧绿如一汪湖水的眼睛看着他们,干净又柔软。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种奢望。
也许、也许新来的族长大人会阻止他们呢?
但很快,他们就垂下了眼睛,重新恢复成一脸麻木的样子,无望地流着泪。
不可能的,族长只会是部落里那些自由人的族长。
奴隶是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部落的,他们只是低贱的物种,就连野兽都比他们受的重视多,因为野兽杀了可以填饱肚子、增加力量,奴隶却还要浪费食物和地方。
其他人顺着奴隶的目光也发现了他们新任的族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