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等的自在、逍遥啊!
眼见天色黑下来,阿朱已在萧峰怀中沉沉睡去。
萧峰将阿朱安顿好,便独自开门出来。
只见新月已斜挂树顶,西北角上却乌云渐渐聚集,看来今夜多半会有大雷雨。
萧峰披上长袍,向青石桥走去。
当萧峰来到青石桥头,一瞧北斗方位,见时刻尚早,不过二更时分,心想:
“为了要报大仇,我竟这般沉不住气,居然早到一个时辰。”
他一生中与人约会以性命相搏,也不知有过多少次,平常心态都很稳。
但今晚萧峰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
没有了以往那股一往无前的冲霄豪气。
萧峰立在桥边,看着河水在桥下缓缓流淌。
他心想:“以前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今晚我心中却多了一个阿朱,便有了牵挂与羁绊!”
但萧峰对这份儿女情长,却是分外看中。
思及此,他心中不由平添了几分柔情,嘴角噙起一缕微笑……
忽然,天空中电光一闪,雷声大作。
只见一个霹雳从乌云中射出。
就在这时,萧峰看到前方小路上,有一人缓步走来,身着锦衣、一副器宇轩昂模样,来人正是段正淳。
他走到萧峰面前,抱了抱拳:“乔帮主,不知你约我至此,有何指教?”
萧峰看着段正淳,想起自己惨死的亲人,胸中怒火熊熊燃烧:“段王爷,我为何约你来这里,你心里不清楚么?”
段正淳闻声,叹口气道:“当年雁门关外之事,我误听奸人之言,受人播弄,伤了令堂性命,实在铸成大错!”
萧峰冷声质问道:“既然,你知道杀我生父错了,你之后又为什么害死我义父乔三槐夫妇,害死我恩师玄苦大师?”
段正淳凄然苦笑:“我本只盼能遮掩此事,岂知越陷越深,终至难以自拔。”
萧峰沉声道:
“哼,看你也是个直爽汉子,祸不累家人,我就要你一人性命!你是自己了断,还是由我动手。”
段正淳愧疚道:“多谢乔帮主放过我家人。若非乔帮主出手相救,段某今日午间便已命丧小镜湖畔,多活半日,全出阁下之赐。乔帮主要取在下性命,尽管出手便是。”
这时轰隆隆一声雷响,大雨倾泻而下。
萧峰听段正淳说得豪迈洒脱,不禁心中一动,他素喜结交英雄好汉,自从一见段正淳,见他英姿飒爽,便生惺惺相惜之意。
如果只是寻常过节,就算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侮辱,也早一笑了之,相偕去喝上几十碗烈酒。
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就此放过?
萧峰抬起手掌,说道:
“身为人子、徒弟,父母恩师之仇,不共戴天,不能不报!
你曾杀我父亲、义父、义母、受业恩师,共计五人,我便击你五掌!
你若受我五掌之后,不管死活,前仇一笔勾销!”
段正淳苦笑道:“一命换一掌,段某遭报未免太轻,深感盛情。”
萧峰脸上满是肃然之色,沉声道:“你看掌!!!”
萧峰说着,一只手旋转一圈,另一只手掌就欲要攻击出去。
面前的段正淳,却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一副欣然领死模样。
只是,他那双眼眸,看着萧峰,充满了不舍与眷恋。
最终,眼眸缓缓闭上,两颗清泪就着雨水滑落脸颊……
“萧大侠住手,面前之人是你媳妇阿朱啊!!!”
千钧一发之刻,兀的从不远处小路上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