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佟深再次怂成一团,窝在餐桌旁的椅子里。
他本来是很有气势的,仗着自己比涂嘉致虚长几岁,以长辈的身份自居,想叫这没大没小的兔崽子学会尊老。
……很快就以失败告终。
因为涂嘉致在收拾厨房里他留下的烂摊子,而他站在旁边束手无策,想帮忙却反倒添乱。
涂嘉致冷冰冰叫他离远点的时候,他半个反驳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一个小时后,涂嘉致把剩下的那小半锅粥端到桌上,并且只拿了一副碗筷,自顾自坐下吃起来。
佟深愣愣地看他:“我的呢?”
涂嘉致把粥盛到碗里,尝了一口,动作微顿:“……你这粥里放了什么?”
“糖,还有盐。”佟深答道,“我怕白粥不好吃。”
“……”
“还是难吃?”佟深倾身,“给我尝尝。”
“你别吃了。”涂嘉致把粥挪到他无法触及的地方,仰头干完手里那碗,又舀了一大勺,“这是给病人吃的,你自己点外卖吧。”
“……哦,也行。”佟深本来就不想吃这种寡淡的白粥,闻言立刻缩回去,摆摆手,“那你吃吧。”
涂嘉致看他一眼,随口问:“你刚刚在里面敲锅干什么?”
“哦,我本来是想给你炒个青菜的。”佟深摸了摸脖子,讪讪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把青菜下锅,那个火嘭的一下就窜起来了,吓得我……”
说着他还有些得意:“不过我这点常识还是有的,知道这种时候要把锅盖盖上,所以我就盖上锅盖出去等火熄……”
顿了顿,他再次往后缩:“但是我、我今天守了你一早上,确实也有点儿困,就睡着了……然后,就,锅烧糊了……我洗了半天都洗不干净,就想把糊的那块儿敲下来……”
“哦。”
涂嘉致埋头用碗遮住唇边的笑意。
佟深隐约听他低低嘟囔了一句什么,狐疑地问:“你是不是骂我呢?”
“嗯。”涂嘉致抬起脸看他,“确实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小混蛋。”佟深这会儿没力气跟他呛,恹恹地骂道,“兔崽子,没上没下的东西。”
“嫂子也是平辈。”涂嘉致正色道,“你不能算我的‘上’。”
顿了顿,又说:“但你想当‘下’倒是可以。”
佟深在桌子底下踹他:“滚蛋!深哥的便宜你也敢占!”
“而且我怎么就成‘嫂子’了?”佟深哼道,“从来都只有别人当‘嫂子’的份儿好吗?!”
涂嘉致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不多时,半锅粥下肚,涂嘉致起身要去洗碗,被佟深拦住:“我去洗!洗个碗我还是可以的,真的,肯定可以!”
犹豫片刻,涂嘉致点头,把东西交给他,回身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两口灌完,空水瓶哐当飞进垃圾桶。
佟深把锅碗放在流理台上,看了会儿,实在有些好奇自己第一次下厨做出来的东西到底什么味儿,便用手指沾了点锅底的粥喂进口中——
“呸!呕——”
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佟深冲到水龙下漱了好几遍口,才把那又咸又甜、还带着几分焦糊的苦味儿洗淡。
缓和须臾,他回头看向空荡荡的客厅,纳闷地嘀咕:“这小崽子是没有味觉吗?”
一锅一碗洗干净,佟深这次终于顺利地完成任务,叉腰站在原地长舒一口气。
涂嘉致自觉浪费了一个早上,整个下午都在埋头刷题。到傍晚时佟深点了外卖给他送进来,发现他脸色又有些不正常的红。
“量体温了没?”佟深放下东西就去摸他的额头,“嘶,怎么这么烫!”
“没事。”涂嘉致挡开他的手,“我再睡一觉就行。”
佟深皱眉:“跟我去医院。”
“不去。”
涂嘉致生病后比平常还要固执,佟深絮絮叨叨劝了半天,他充耳不闻,起身往床边走。
高大的身躯摔在床上,被子一掀蒙住脑袋,佟深半天没能扯开,只好让医生上门。
少年期的小男孩儿身体强健,寻常很难生病,一病却恍如山倒,又急又烈,反反复复。
佟深守到凌晨四点多,平常泡吧喝酒这会儿都得歇了,他生物钟催得厉害,手肘抵在床边掐自己下巴,眼皮仍然一直打架。不得已,他只好给自己设个闹钟,十分钟一震,总算熬到点滴打完。
涂嘉致倒是睡得多,所以天还没亮他就醒了。
发烧时不停做梦,睁眼后他还有些不辨今夕,呆呆望着天花板瞧了许久,鼻间闻到一股浅淡的香。
是佟深的发香。
他中午砸锅弄得满脸黑,吃过午饭就去彻底收拾了一番,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牌子的洗发露,淡香味牵丝似的挠人心口。
涂嘉致这会儿已经感受到身侧还有一股热源,僵着脊背没敢动,只用手指悄悄往旁边探,挨到了佟深蜷起的膝盖。
“……”
他喉结滚动两下,屏住呼吸,闭上眼,良久,缓而轻地吐出一口气。
屋内一片静谧,涂嘉致数着旁边人吐息的节拍,确认他这会儿睡得很沉,才慢慢翻动身体与他相对。
眼前是佟深放大的脸,自认识以来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对方。
确实长得好看。
难怪会有要来争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