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深听完话有点发愣,但很快就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自己想通了——这小孩儿,肯定是还在因为前几天章平突然出现的事儿感到心有余悸呢。
他毕竟心思太敏感,想得多说得少,又自尊心过剩,总怕犯点什么小错就会被自己抛弃。
真造孽。[注]
佟深越想越觉得小崽子招人疼,过去拍拍他的肩,语气春风似的和煦:“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一个当哥哥的还能生你气不成?当然更不可能抛弃你。”
涂嘉致瞥了眼他的手,紧抿的唇微微弯起:“那就好,谢谢哥哥。”
“哎乖。”佟深又顺手在他脑袋上薅了把,“嘴真甜。”
涂嘉致进入高二下期以后就一直没空理发,原来短短的毛茬儿已经留得很长,早上起床还得特地用梳子顺一顺。
他爱整洁,还有点儿强迫症,头发总是理得整整齐齐,然而佟深那一巴掌把他头发揉得很乱,他却并没觉得难受。
回到家,涂嘉致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继而抬起手,珍之重之地将掌心附在被佟深摸过的地方。
明明已经没有半点温度残留,他却依然觉得暖。
这晚之后,佟深感觉涂嘉致越发乖巧,两人对走读生活也都适应良好,渐渐摸索出一套规律和谐的作息。
这边生活步入正轨,佟深又开始头疼章平的事情。
上次是情况复杂,导致他分手没分干净,也就牵扯出后来的一系列麻烦。
在一起之前,甚至谈恋爱的这几年,佟深从来不知道章平会是这么死皮赖脸的一个人,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对方似的,每次看到章平发疯都在怀疑自己当年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这会儿身边的朋友又突然转了风向,开始帮章平说话:“以前觉得他只是图你的钱,现在看他这么要死要活的,说不定是真喜欢你。”
佟深整个人都要裂了:“我就希望他只图钱!”
对佟深而言,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才真正要命,就比如养涂嘉致。
从小到大,佟深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用钱,而且这招屡试不爽,只在涂嘉致那儿翻过车。
没想到现在连章平这儿也行不通了。
他明明都承诺给分手费,章平却说自己什么都不要,甚至还要把车还给他,就是怎么都不愿意分手。
因为这事儿,佟深整天借酒消愁,但涂嘉致晚上九点半放学,“家规”里白纸黑字写了不能醉醺醺地回家,所以他得在九点半之前消完自己的愁,然后回家把自己身上酒味儿洗干净,再去学校接崽。
然而酒吧大多六点以后才开门,喝完以后没时间给他醒酒,他就只好去骚扰自己开酒吧的朋友。
自己喝酒没意思,佟深不仅骚扰酒吧老板,还把其他朋友也拽出来嗨。
一群人都是夜猫子,正式生活九点开始凌晨结束,下午三点属于刚起床还没睡醒的状态,被佟深这么强行改变作息,大伙儿坚持了几天都有点受不了,便凑在一起给佟深出主意。
“要我说就是钱不到位,这年头谁还信感情不能拿钱买那套啊?你随便去大街上捞个人问问,一百万买他/她老公老婆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那一千万呢?一个亿呢?”
“疯了吧,章平值一个亿?”
“老子就他妈打个比方!”
“我觉得一百万能连他下辈子一块儿买了。”
“笑死,你也太天真,那可是在深哥屁股后面跟了好几年的货,一百万能入他的眼?”
“要我说,不如干脆把人约出来,开诚布公谈清楚。”
“我觉得这主意中。”
“让谁谈?深哥去谈?那不得把裤衩都赔进去啊?”
“咱大伙儿一块儿呗,这么多人还怕斗不过一个章平?”
“万一真谈不拢呢?万一他就是真死心塌地喜欢深哥了呢?那咱们这做法是有点儿强迫人了吧?”
“不会。”叽叽喳喳的争吵声中,杜子杰吸了口烟漫不经心道,“真爱这词儿也就能骗骗深哥了,章平能是什么好东西?还真有傻逼相信他一眼钟情的是深哥这个人啊?他钟的是深哥手里那只表和脚上那双鞋。看着吧,他就图钱,谈不拢是钱没够,否则上回送车他能那么心安理得?”
说着,杜子杰忽然一笑:“不过你们先前说的那个,感情不能拿钱买的例子,我还真见过一个。”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谁啊?展开讲讲呗。”
连佟深也忍不住好奇:“你还认识这号人,我怎么不知道?”
杜子杰吐出一口雾,扭头瞧他:“还能有谁,不就你家那小崽子。”
佟深:“……啊?”
“别说一个亿,你就是把佟家送给他他也不稀罕。”杜子杰意味深长地笑,“他就赖上你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