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昌次郎掏出剪刀，走近玩偶熊为止。

玩偶熊一直被五条悟带着走来走去，还没来得及修补破洞，棉絮总是从大洞里跑出来，看着凄凄惨惨。

但叶月依旧喜爱它，昨天午睡的时候也埋在熊先生的软毛里舒服地叹息。

——然后被五条悟不满地抽走了熊。

明明是送礼的人，却偏偏看不爽叶月粘着熊的样子，嘴上说着熊太占地方把它扔得老远，再心满意足地钻进被窝躺在叶月旁边。

叶月无言地看着他，不明白悟大人的脑回路。

悟大人也很不理解他的脑回路，“都没熊了，你怎么还不抱我？之前不是都会滚进我怀里的吗？”

叶月使用疑惑猫猫头.jpg，“之前说不想被我死死抱着的人是谁？”

五条悟大声喵喵叫，“之前说永远只会跟我睡觉的人是谁！！”

叶月：“……我根本说过这种话好吧！！！”

然而抗议无效，悟大人说有就是有。熊先生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永久失去上床的权利。

此刻的熊先生也委委屈屈地盘坐在蒲团上，黑色豆豆眼倒映着缓缓靠近它的昌次郎。

“真丑。”

昌次郎居高临下地看着玩偶熊，就像六眼看他一样，“又丑又破的玩意儿，六眼却宁愿和这种东西交朋友，给它起名带它上课，也不理会我的示好……”

“算了，和玩偶玩朋友游戏，六眼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根本不值得我交好。”

他喃喃自语，却看到自己混杂着高傲和自卑的扭曲面容清晰映入玩偶熊眼中，让他升起一股无名火来，高高举起的剪刀就要直接刺入玩偶熊的脑袋里。

“六眼的‘好朋友’，要怪就怪六眼不识好歹吧，我给过他很多次机会，却都被无视了——那家伙，根本就不配拥有朋友！”

“啊——！！”拿着剪刀的手腕一痛，昌次郎惨叫着下意识松开手，剪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

他惊疑不定地捂着手腕，那片皮肤红肿一片，腕部直接变得畸形，明显脱臼了。

在他惊恐的视线中，玩偶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剪刀自动飘入熊掌里，咔擦咔擦得不断开合。

它抬起头直直面向昌次郎，毛茸茸的脸此刻显得可怕极了。不知是不是昌次郎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只玩偶的眼睛活了过来，其中全是冰冷的杀意，刺得他浑身发冷。

昌次郎害怕得喉咙发不出声音，极力睁大的双眼涌出大股大股的泪水，数道交错的泪痕混合着没有擦干净的泥土，狼狈滑稽到可笑。

玩偶熊拿着剪刀向他逼近，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昌次郎颤抖着往后退，带着哭腔的声音不住道歉。

他的大脑浑浑噩噩，连自己都不知道开合的嘴巴里吐出了什么字眼，直到他一脚踩到了什么濡湿的东西，将他的白袜都浸透了。

他下意识低头，看到一滩红色的液体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脚下，被他踩到后仿佛有生命力一般，迅速蔓延汇聚成一行字。

【他有朋友】

【他的朋友叫叶月】

叶月？

昌次郎原本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过来，刺骨凉意渗入骨髓。

这不就是六眼给玩偶熊起的名字吗？！

写这行字的人，就是这个玩偶！

“啊，啊……”他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发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重重跌倒在地，身体疼痛地无法再挪动哪怕一步。

却见红色液体又汇聚成了新的字。

【滚】

剪刀突然被甩了过来，削下了他的一截头发，又停在半空转了个弯，锋利的刀尖重新对准他。

【头发】

【下次是眼睛、喉咙，还是心脏？】

“啊啊啊！！”

巨大的求生本能骤然迸发，昌次郎瞬间忘却了身体的疼痛，哭叫着发疯般冲出房间。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只可怕的玩偶熊有没有追出来，只凭身体的本能行动一路狂奔，嘴里大喊着同伴的名字。

他爬上墙头，满怀希望的心却一下子冷却了。

他没有看到哪怕一个同伴的身影。

红色液体渗出墙角，在地上蔓延。

【他们都跑了】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

【你不配拥有朋友】

“其实啊……”叶月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笑得不怀好意，“红色液体是我从抽屉里翻出来的红墨水，我还特意在墨水下面垫了无下限，没有弄脏榻榻米哦~”

“那家伙被吓得涕泗横流，最后直接晕过去了，我把他丢在他家厕所旁边了哈哈哈哈哈！身上的零用钱也被我搜刮干净，反正就算被人问起，那家伙肯定也不敢说什么。”

叶月当笑话讲完，又咔咔扭了几个扭蛋，却迟迟没有听见五条悟的回应。

他疑惑地转头，一下子怔住了。

他从未见过五条悟如此愤怒的表情。

五条悟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中的苍空酝酿着风暴。

他一字一顿道：“他们怎么敢和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