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老爹已经让他看过玉佩,果然是母亲的旧物,他的母亲白氏是典型的世族贵女,和丈夫琴瑟和鸣,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刻石。
刻石是文雅的,和丈夫一起刻石更是多了几分闺阁之趣,而这块玉佩就是他父母亲手做的。
鹿老爹本来想直接把玉给谢子介,可朱氏又是咳嗽又是掐他,鹿老爹也只能硬着头皮问:“谢秀才,咱们两家什么时间成亲啊?”
这话说完鹿老爹都觉得不太好,好像硬是逼迫贵客一样,可谢子介并不发怒,反而欣然道:“不如就七天后吧。”
朱氏狂喜,谢子介还问了很多,比如婚礼的准备,比如朱氏的打算,比如鹿秀接下来要做什么,朱氏和鹿老爹也终于放下心来。
在他们看来,谢子介已经是答应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朱氏其实已经高兴地几天都没睡好,她眼光毒辣,看得出来谢子介这样的通身气度,肯定是江南那边的富贵人家。
阿慧嫁给这样的人,以后有的是福气。
其实他们已经从书生们口中打听到了谢子介的家世:谢子介父母双亡,父亲曾是江南的富员外,家里颇有家资,他祖父是进士,官据说也有至少五品,虽然前年也进了祖坟,但还是有不少亲故在朝中。
谢子介还已经父母双亡,这是要他把岳家当爹娘看待的意思啊!
要知道,三年前要案之后,江南现在还剩下的大族,哪个不是富得流油,谢子介也一定很有钱。
朱氏越想越觉得可行,五品对农人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官职,朱氏不懂更多的,最后给谢子介下了定论。
谢秀才家大业大,阿慧跟了他,会享福气的。
赌坊那边最后同意了鹿琼抵四两银子,约定大后天来接人,只要鹿琼一走,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朱氏眉开眼笑,见谢子介已如见亲女婿,谢秀才问起鹿家的成算后,更是一个劲往上添。
阿慧日子过得好,阿秀还会差?
她已经是一脑子之后的富贵荣华,正在此时,谢子介突然道:“不急。”
谢子介问道:“我听说高氏也有两个女儿,当日和我定亲的,其实是您的二女儿?”
朱氏急了眼,不等鹿老爹开口急道:“那是个憨笨的,而且已经有去处,是她没福气。”
谢子介不赞同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且我来之前也问过,没听说二姑娘已经出嫁。”
谢子介继续问:“二姑娘要去哪?”
朱氏冷汗涔涔,最后一搏道:“我们养了她这么久,也该她为家里出力了——她能抵四两银子。”
四两银子一说完,朱氏不知道为何,忽然汗毛都要竖起来,忽然一股寒意。
她哆嗦了一下,住了口,看见贵人居然起了身。
谢子介依然是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他一笑,出了正厅,闲庭信步般地走到鹿琼的屋子前。
“不必了,”谢子介道。
朱氏还没听懂,傻傻站在那里。
谢子介没有进去,而是指了指鹿琼的屋子,依然很平静。
“鹿大娘已经在门口等着做媒,卖儿卖女做父母的肯定心痛,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担上这样的罪过。”
朱氏张着嘴,傻傻站在那里,而谢子介面色依然平淡,对鹿老爹道:“姐姐不出嫁,哪有嫁妹妹的道理,老翁我说的可对?老翁想与我做亲家,我是万分愿意的,故而求娶老翁家二姑娘,老翁可愿意?”
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传进屋子里,够鹿琼听到。
鹿琼怔怔听着,谢子介依然在说话,是在敲打鹿老爹。
“今日我下了聘,二姑娘就是我娘子了,还望老翁照顾好二姑娘。”
伴随着鹿大娘欢喜的声音,伴随着唱着聘礼单子的鹿大郎的话语,朱氏尖叫一声,甩脸跑掉了。
谢子介面色不变,甚至很从容地拍拍鹿老爹的肩膀。
“您可一定要照顾好我娘子,对了,刚刚您二老说的安排,我很满意,就按那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