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年前圣人斩杀鬼王时所留。
走过界碑,便是人世间。
莫振声叹了一句好字,手中出现一方令牌,正反面皆有阴刻二字,分别是太山,赦令。
唯有持此令牌,才可过界。
石碑照之,神光自敛。
他于是才跨过石碑。
境界退去,终至阳间。
莫振声身躯暗淡,应风而移,身比纸薄,鬼影透明。
怕不需片刻便要消散。
天上煌煌雷音更甚,便在这阴阳界,梁父山外,积起乌云一片。
天劫已成啊。
可世间万鬼夜行,便是太山阳界中,也有未被山神拘拿的害人阴鬼游荡,可谁又听过天劫来劈那些阴鬼!
当年那位大鬼王,一样逆行出山,前往人间屠戮,雷劫又在哪里?
他一小小阴鬼,风可杀之,日晒则湮,又凭什么让天劫来劈?
今日这劫,却专为他来!
莫振声眼前,一片茫茫黑暗,一片朦胧薄雾。
目之所见,无有真容。
天上雷声轰隆,鬼影越加淡薄。
他没有再看山间景象,也没有看天,而是看向了太山之上,恭敬一拜。
“今日,我这老鬼要向天举债,还望大人及府君通融。”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既然还有阳寿,天地就欠他一回人间。
但那凡俗之中,匹夫尚不敢举债豪强,宗门亦不敢举债王朝。
今日区区一阴魂,孱弱如蝼蚁,面对天劫,却视而不见,竟然说要向天举债。
先不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何欠他。
这份敢叫天还债的心气。
果然是,万古唯一!
便是用鬼之将化,无畏无惧,百年困顿,业已疯了也无法形容。
太山之上,岱庙之中,片刻后有琴音传来,声音轻缓,如冰泉流珠,冻了时光。
天上乌云滚动顿时慢了三分。
便是雷霆游走,都短了一口气。
如此时候,怎能无人抚琴?
那位人物的回答,不言而喻。
大乾人,可不怕这天哩。
圣人高过天,王朝占大道。
这是天下公认的道理。
怕死不是大乾人。
连逆天都不敢,还修你娘的行!
至于太山府君,一直不言不语。
这本身也已经说明了问题。
“多谢大人,多谢府君。”
莫振声说完之后,看向周围。
“诸位,还记得梁父食楼中那画师吗?为何不来见我!”
当年随缘共六人,三十年间无音讯。
今日,会有几人来呢?
天劫之下,那阴鬼看似一阵风便要吹跑,即便竭力呼喊,声音本该传不出二十一丈。
但是心比天高,看起来竟如此广大,以一腔意气,硬生生将声音传遍千里。
虽无道法,胜似道法,让今日太山,万众瞩目。
山林中,有人笑着骑驴走来,耳边别花,手持火炉,温酒道:
“你这老鬼,本想请你喝酒,怎的就已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