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明,日头逐渐升了起来。
芸京墨离开茶馆去往粥棚的路上,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与常瑾泽的那几段对话。
他说:“当年谋逆一案虽然斩了不少人,但大梁四方终归需要守将。虽然长明军制解散,编入各地驻军,可信仰龙纹金印的将领们依然在,甚至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相信戚年谋逆。所以你明白这枚金印的力量吗?”
“那他们为什么不信,”芸京墨反问,“你有没有想过,戚将军或许本就是遭人陷害,并未谋逆?”
“芸小姐慎言。”常瑾泽反扣了杯子,“那是已经被朝廷盖棺定论的叛将。”
芸京墨当然知道。
这个时代,皇权高于一切。像常瑾泽这样为君主马首是瞻的大有人在,她也没必要与他辩证一番自由心证。
只是由自己目前所见所闻,对此自有判断。
“既然祁大夫从未与我说起过,那便表明他不愿意交出来,我又有什么本事劝他?”
“这便是芸小姐的事了,”常瑾泽看着她,言语中有着八成的把握,“眼下正逢多事之秋,芸小姐也知道的,你总不会希望他死了吧。”
这到底该算是威胁,还是该说他是真相信她啊。
芸京墨冷笑一声。
“常公子,来而不往非礼也,若我替你拿到这金印,你许我什么好处?”
常瑾泽轻笑,带着一丝玩味:“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事情没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的,你随时来提。”
这算什么好处?
她一个知府独女,哪有什么需要常瑾泽帮忙的地方?
芸京墨摇了摇脑袋,把他的声音从脑子里晃出去。
只是,若那枚金印真的在祁铭之手上……
她真的要让他把金印交给常瑾泽吗?
当然不!
芸京墨清楚自己此刻的选择。
无论是出自需要抱住大腿好活命的前提,还是考虑与他们的熟悉程度,抑或是对他们人品的判断,
——怎么看都是祁大夫更靠谱一些!
况且,若真是有这么一个可以号令全国兵马的漏洞级金印,交出去才是比较危险的吧。
常瑾泽一看就是朝堂上的人,拿了这东西是要谋反吗?
反而是祁铭之,一个回春堂大夫,心怀慈悲又为人谦逊,还是他拿着这东西比较安全。
想着想着,竟已经走到了粥棚了。
因着百姓都在喝回春堂的汤药,多少有一些预防作用,今日的病患已经没有前几日那么多了。
医者们在里面忙忙碌碌,芸志行也在施粥处帮忙。
“嘿,这儿!”
顾珏招着手喊她。
芸京墨小跑上前,凑到了芸志行身前:“爹爹,交给我来吧。”
“诶唷,当心烫,来来。”芸志行小心地将勺递到了芸京墨手上。
顾珏也凑过来:“今日按铭之昨天试验出来的药在煎煮,他说还要斟酌几味药,我看这次能行!”
“希望如此吧。”芸京墨淡淡点头。
这样的话她这几日里已经听顾珏说了不止一次了。
再加上这时候心里有事,便没有多大反应。
“这次不一样!”顾珏睁大眼睛辩解着,“我看了昨日喝这药的几个病人,还有你哥哥,在库房里面隔着呢你没看见,确实是好多了。”
芸京墨终于侧目。
才发现就连芸志行,今日脸上也多了笑意,不像先前几天一样忧心忡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