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家发迹后,特别是李乾当了金州商会的会长以来,这夫妻俩的生辰晏都是金州名流圈的一件大事,往常都是要摆足三天的流水席的。
今年因为李会长突然伤着了,夫妻情深,听说李夫人本无心庆贺生辰,还是李会长坚持,才勉强办了,但也只办一天。
即便如此,生辰这天,前往李府的马车,也是堵了城西好几条大街。
听闻李会长有个寄养在寺庙里十五年的命硬庶子回来了,各家抱着或八卦,或好奇,或是心中有所图谋的小九九,今天赴晏的宾客,较之往年,似乎来得还更多、更早、更齐一些。
客人们从进大门开始,便用各种状似无意的眼神,扫视打探着,但都只见李家两位嫡子在招呼应酬,直至晏席开始,都未看到主家这边有面生的少年,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
“那位三爷在哪呢?”
“那位三爷,好像也有十八岁了吧?主母寿辰,怎么也不见出来露个面?”
“在寺庙呆了那么久,怕是不懂这些常俗礼数了。”
“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听说是个克父兄母的天煞孤星......”
开晏时,李乾虽然腿脚不便,仍然让人扶着来到主位上,与薛氏并肩而坐。长子次子拖家带口,还有未出嫁的几个庶女,都依次上来祝寿,连将将蹒跚学步的小孙子都奶声奶气地说:
“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时,柳妈妈从侧门进来,上前两步,想禀报又不敢的样子。
薛氏含笑问道:“何事?”
“夫人,奴今早派人去清心堂请了三爷好几趟,都说三爷还未起,奴刚才又亲自去了一趟,守门的丫环说,昨晚留屋里服侍的婢女至今未出寝室半步,刚刚又要了热水,不知还要多久......”
柳妈妈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又刚好让邻近的几位宾客都恰好听得到,这种欲盖弥章的样子,更令人浮想联翩。
李乾在一旁立即皱了眉,低斥:“混账,今天是什么日子,连基本的孝道都没有!”
寿星薛氏轻叹了口气,包容又无奈道:“那些虚礼不要紧,原本妾身是想着三郎回府后,还没正式见过客,今天人多,正好让两位哥哥带着他多认识些人......唉,都怪我思虑不周,这几天府里事多,没记着提点他,不过孩子这些年受苦了,一时放纵也是有的,老爷别气。”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李乾的后院虽然从未缺过女人,就算是这两年有点力不从心了,薛氏依然会每年都给他添一两个新人,但他自认从未因女色耽误过正事,两个嫡子更是如此。
现在听了妻子的话,更是对那个本就令他不喜的庶子心生怒气:
“若不是只顾着在屋里厮混,府里办宴这么大的事,他能不知道?既然无孝心,那也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让他去小祠堂跪着思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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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清心堂格外的冷清,因为人手都调到正院去帮忙了,只留下翠菊在这边看着。
膳厅里,阿媮正低头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饭菜,不时抬头瞄一眼对面的男人,他没有动早前夫人让柳妈妈送来的锦衣华服,仍穿着他的灰色粗布长袍。
他用膳的速度很快,但并不粗鄙,只是双颌微动,咀嚼无声,甚至看他夹菜时,那执着箸子的骨节分明且白晳修长的手指,莫名让人觉得有一种矜贵之气。
作为通房丫环,就算夜里在床上服侍了主子,完事后也是要离开,不能与主子同床共枕而眠的,更别说跟主子同桌而食了,这不合规矩,是要被责罚的。
但规矩都是人定的,主子破格恩赐除外。
阿媮知道三爷让她坐下一起用膳,是故意做给下人们看的,若不是因为刚才她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叫声太过如雷贯耳又连绵不绝,她就算有点受宠若惊,也不至于尴尬如斯。
膳桌上的菜盘很快就空了几只,对面的男人停箸放碗,随手把离她最远的一碟肉丝炒笋递了过来。
“谢谢三爷!”
这下,阿媮是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不得不说,这阎王虽然狠,但真的不坏。
她以前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又不怕死地想着去勾引他呢?就现在这样做个老老实实的小鬼喽罗不就挺好的嘛!
这时,翠菊进来禀道:
“三爷,河叔求见。”
“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