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略顿,他侧脸瞅她一眼,又着重加了一句,“东西买好的,不用省银子,爷不穷。”
阿媮:“......”
.
洛川没有金州繁华,但因其得天独厚的奇山名水胜景,素来最吸引文豪墨客的聚集,是以得书香之城的雅称。
从渡口进城,走的是官道,路面宽阔平整,莫叔是个老把式,马车走得四平八稳,阿媮坐在车厢里,听着不急不缓的嘚嘚马啼声,以及车轮子辗过路面时发出的吱呀轱辘声,有点像做梦一样——
她居然,完全脱离了前世的轨迹。
时近正午,天上的云竟散开了些,有淡淡的阳光洒落,阿媮时不时挑开车帘的一角,好奇地瞧瞧外头的风景。
起初是散乱的集市,到处都是随街摆卖的各类鱼虾海产,还有很多好看的珊瑚石、贝壳等做的假山盆景——这是种久违的熟悉,跟她小时候住的江边渔村很像。
再走,便看到大片大片的绿油油稻田、炊烟袅袅的错落村庄,又绕过几座低矮的群山,偶见几处有茶摊路店、走贩吆喝的镇街小市。
车厢轻摇细晃,令人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久,外面渐渐嘈杂喧闹,阿媮掀帘看去,只见满眼的车水马龙,商铺临立,这应该是到了城中闹市。
马车穿街过巷,最后在一间名为‘木白斋’的书铺门前停下。
虽然一路都没有怎么颠波,车厢也足够宽敞,但坐了这么久,阿媮还是觉得腰腿酸软,两耳轻鸣。
待她揉了揉有些麻痹的小腿,掀开车帘准备跳下去时,却见莫叔对她连连摆手,示意她坐下等会,他人却大步跑进书铺去了。
阿媮不知他何意,只好依言坐下等待。不消片刻,便见他带着个妇人出来,手里还拿了把小马凳。
那妇人三十岁上下,头髻整齐,衣衫素净,圆润的脸上带着七分慈和三分恭谨的笑意,她把马凳放于车厢下方,并伸手扶来:
“奴家有罪,让媮姑娘久等,路上辛苦了吧?快下来歇息。”
阿媮有点受宠若惊,忙道:“婶婶太抬举了,阿媮受不起!”
虽然阿媮知道,平常人家的小姐夫人下马车时,都是要踩着马凳脚橔的,可她只是个奴婢,哪有这么多讲究!其实,别说这点高度,就算再高两倍,她也能自己跳下去。
妇人不管她的推辞,只轻扶着她的手臂笑说:
“姑娘受得,爷已交待了,奴家自当好生服侍。”
盛情难却,阿媮只好扶着她的手,脚踩马凳下车再说。
她猜应该是在渡口时,谢爷对自己的态度和介绍,令莫叔误以为她是什么贵客,所以刚才应该是传错了话,既然如此,她可不能将错就错,拿着鸡毛当令箭,于是主动表明了身份:
“劳烦李婶照顾,阿媮只是爷身边的一个小丫环,都不挑的。”
至于只是暂住几天,她往后是要去庵观当姑子的事,阿媮觉得倒没有必要说出来,与人交往,最忌交浅言深。
常言道,当局者迷。
莫叔和李婶又不傻,自己的主子爷少年当家,沉稳老成,向来清心寡欲,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这忽然带了个貌若天仙的小姑娘回来,话里话外的交待,可没有半点是要带回来当下人的意思。
甭管这姑娘现在是什么身份,反正不是他们可以轻慢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