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景同面无表情地任她看着。
糟蹋不糟蹋的,难道瓷满一个闺阁贵女,还真会近自己这么个成年男人的身不成?
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叫糟蹋,嘴上说着玩罢了。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刚才小郡主回答之前,谏院侧边那几颗半死不活的兰草似乎是簌簌地动了一动;院外一排老松树的松针也在由近及远地轻微摇晃;过了一会儿,又由远及近地摇了回来。
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浪潮从兰草和松树上传了出去又传回来,而那看不见的“浪”一到,小郡主脸上便展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该不会……是这些植被告诉她的吧?
荒谬的想法闪电般进入他的脑海,又被他与生俱来的理智粉碎。
子不语怪力乱神,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另一边,左谏议大夫坐直身体,目光死死钉在瓷满身上:“殿下作弊。”
他说的如此斩钉截铁,瓷满先是一怔,随即竟笑了出来:
“首先,来之前本宫并没想到左大人你会在此撒泼;其次,题目是你临时出的,便是本宫想要作弊,也得有条件不是?”
外面的百姓和官员们纷纷点头附和。
左谏议大夫捂着心口,伸出鸡爪似的手指狠狠指向瓷满身后的金烨:
“我虽是读书人,却也知道有□□夫叫‘传音入密’,定是你这蛮子护卫先去打探了,再秘传给你知道!”
金烨手中佩剑喀啦一声出鞘,左大夫当即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又硬着头皮怒道:“诸位请看!他恼羞成怒了!”
瓷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金烨全程站在这里没动,如何探查?”
左谏议大夫蹬蹬蹬冲了出去,明明刚才还一副差点被蹬断气的病弱样子,这会儿又精神矍铄地仿佛还能再辅佐个三朝皇帝。
他精准无比地在人堆里抓出了一个一脸迷茫的红服官员,又扯着人家衣领将他拖回了院内。
左谏议大夫站在自己大小僚属的保护圈中,搡着那红服官员怒道:“户部石尚书就在此地!你们不知道答案,他还不知道么?!”
石尚书无辜地指向自己,他天生是个慢性子,即便是此刻被拎起的衣领扥出了双下巴,也依然慢吞吞说道:“误会,误会,此事,定有误会。”
左谏议大夫语速飞快:
“你当老夫不知?石大人不过就是记恨老夫去年上折子参你私德不修,为母丁忧年限不足,你儿子因此耽误了婚期,婚事黄了!你敢说不是因为想报复老夫才帮助郡主?定是你这温吞河鳖将答案告诉了她!”
石尚书年岁在五十上下,浑身长满了温和的肥肉,闻言摆着一双肉手慢慢道:
“恨你,未必;透题,没有。”他整整衣领,满面忠厚诚恳地说道:“毕竟本部院,也不知道,今日米价呀。”
左谏议大夫上手就要再抓他,冷不防被走上前来的瓷满挡住。
瓷满站在石尚书身前:“六部的办事衙门都在后边这条街上,石尚书兴许只是来瞧个热闹,左大人如此为难,也太咄咄逼人了些。”
石尚书在她身后慢吞吞地抬手拭去了一滴不存在的泪水。
左谏议大夫眼睛一眯:“殿下这是作甚,你要结党营私?”
瓷满手一痒,十分想将这老东西按在地上扇个十来下解恨,但是强行忍住了。
瓷满:“既然左大人疑心本宫作弊,那第二题就出一个在场没人知道答案的题目如何?”
左谏议大夫先是一愣,而后眉梢眼角霎时充满不明显的得意之色——废物郡主凭运气答对了一题就开始志得意满,竟然自己提出了这种要求!
不为难死她,都对不住她自投罗网!
“这可是郡主自己提的!”左谏议大夫左手一抬:“那便问问殿下,我谏院庭前的这棵是什么树,树上有多少叶子?!”
众人随着他手指指向看去,只见谏院干巴巴的几颗兰草后面长着一棵茂盛得过分的碧绿大树,足有两人合抱之围。
这树明明垂有万千丝绦,粗看去就是棵再寻常不过的大柳树,这些年来也没人怀疑过它;此事众人目光一聚,竟发现这树十分奇怪!
在长条柳叶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些小圆叶片!那些圆叶片叶厚尖窄,团团成簇,竟说不出是个什么品种。
石尚书一咂嘴:“没有,见过啊。”
百姓们挤破了头想往里瞧,但皇城军拦着都进不去,禁军统领下了令约束住手下人,自己溜达进来倚着谏院的门框啧啧称奇:
“顾某没见过,这是什么稀奇物?”
其他混在人堆里的大人们见此情形,心道反正有石尚书和顾统领在前,自己进去也不显突兀,纷纷走进谏院前庭跟着瞧。
工部尚书一捋长须:“左大人,问米价也便罢了,查树叶又是什么章程?这跟民生到底有什么关系?”
左谏议大夫充耳不闻:“殿下若觉得难,中途退出也罢。只要殿下现在就去南书房外边跪着请去尊位,老夫绝不为难!”
所有人都等着瓷满的反应。
就算殿下能答出这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品种,她也没法在短时间内精准地说出叶片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