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望着楼梯口那边默默走开,独自回屋的高挺背影,没说什么。
比照出来时,白婶回屋时,心情好了不少,看侄女也不那么碍眼了。
打开雪花点点的黑白电视,白婶难得跟着里头播放的音乐,哼起了小曲。
“洪湖水,浪呀嘛浪打浪啊!”
白瑜受到惊吓般,正往嘴里送的梨子险些掉下来。
白婶边看电视,边分神同白瑜讲话。
“你今天都做什么了?这晚才回?”
白瑜拿稳梨子,啃一口:“不是你要我跟人出去玩吗?”
白婶瞥了侄女一眼:“你是跟小陈一起?那为什么他先回了,还特意跑过来问我,你回了没?”
弄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因为她也不知道侄女去哪了。
白瑜极力稳住,连啃了两口梨子:“跟他吃饭没意思,不是一路人,我又不想耽误对方,就找了个理由先走,自己去外面逛。”
“你是自己去逛?”白婶一句犀利的反问,白瑜顿时哑口,嘴里的梨子吃着都不香了。
“小陈说,他叔叔看到你和一个穿着特别体面的高个男人从大门口走出去了。”
边说着,白婶边观察侄女神色,“我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白瑜稳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指着电视里浓眉大眼,极为英俊的男演员:“我长得不比他旁边的女演员差,要是会演戏,指不定也在上面了,我有这条件,就不能找个跟他一样的,或者差不到哪去的。”
“你就只知道看脸,脸长得好,就能当饭吃。”
白瑜歪头想了下,不能当饭吃,但看着下饭。
可这话不能说,不然她这便宜姑姑得炸了,立马将她扫地出门也不无可能。
她是想离开沈家,但囊中羞涩,还是得再攒攒。
思及此,白瑜赚钱的渴望日益迫切,她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是要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业,但苟也要苟得有尊严。
口袋里有票子,才有尊严。
夜里,隔壁床的白婶睡了,白瑜又等了等,把帘子一拉,打着手电筒翻找洋老板的名片。
奇了怪,她记得是放在左腰侧的小口袋里,怎么找不见了。
白瑜回想白天发生的事,她把小纸片放进口袋就再也没拿出来过,口袋不大,但有点深,应该不会掉出来吧。
白天去过的地方,不算多,但也不少,逛了两三条街巷,真要掉了,基本上就找不到了。
白瑜使劲地回忆,也没回出个有用的线索来,用脑过度,脑仁儿还疼,最后干脆不想了,拉高被子,蒙头睡大觉。
睡得太晚,隔日,白瑜起得也晚,白婶把上午的事都做完了,她还赖在床上不愿意动。
按往常,白婶早就一被子掀开,简单粗暴地叫她起。
但这回,太阳晒屁股了,白婶还没来。
白瑜睡到自然醒,已经快到中午,洗漱过后,实在是纳闷,便到前头主楼唤白婶。
刚踏进一楼的后门,走进去,就听到客厅那边沈慧怡清脆爽快的笑声。
“白婶做衣服确实厉害,我那件裙子脱线了,本来打算丢掉,经她的手一补,就跟没坏过一样。”
“是吗?那我更要劳烦她了,帮我外甥做条裙子,也给我做一身好看的礼服。”
“没问题的。”白婶还没回应,沈慧怡就代她答应了。
“还是慧怡你爽快,说实话,我当时看到那一串号码就在想,不会吧?有这么巧?没想到还真是你家。”大明星妙语连珠,直把沈慧怡逗得更乐呵了。
白婶坐在一旁,两手搭在腿上,一个是给自己发工资的主家,一个是喜欢的女演员,都不是自己能搭话的人,只能拘谨局促地笑着。
她只是想要个签名过过瘾,怎么就突然见到真人了,说句没出息的话,她宁可只要照片。
白瑜立在客厅和餐厅的交界处,一个比她人还高的花瓶旁,想着要不要过去,就在这时,白婶看到她了,就似瞧见救星,高喊着朝她招手。
沈慧怡闻声也看过去,挥手叫她:“小瑜,快过来。”
随即,沈慧怡又扭头对斯琴献宝似的道:“白婶的侄女,你见见,模样可俊了,不比你们电影厂的那些新人差。”
一顶高帽被迫戴在了白瑜头上。
白瑜只能挺起胸,小身板绷直,露出礼貌又不失仪态的浅笑,不快不慢地走了过去。
靠脸苟生活,她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