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何不由自主地想和她多聊一些和沈锦容有关的话题:“沈教授也问过我双学位的问题。不过老师您看着好年轻啊!”
谭宁被她逗笑了:“是吗?我生孩子晚,可能是这个原因吧。你们沈教授很优秀,当时我教她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谭宁对晏何笑道:“估计是你们沈教授来了。”她转头朗声道:“请进。”
门外的人进来了。
沈锦容左手抱着一捧花,右手拎着一个纸袋子走了进来。
晏何下意识地站起身,眼神在沈锦容怀里的那捧花上聚焦。在她身旁的谭宁起身走过去,似乎说了句什么,晏何没有听清楚。耳边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嗡鸣,外面的世界在迅速坍塌,虚无的空间之中,只剩下了脚下站立的地板。
她看着沈锦容的唇瓣一张一合,唇角带着笑意,像是在和谭宁说些什么,后者点了点头,接过了她怀里的花,又拍了拍沈锦容的肩膀。
她仿佛是一个误入温馨场景的不速之客,远远地看着她们交谈。她的手心全是汗,恍惚间觉得周遭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像是有无数摄像机对准了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记录下她如今的失态。
晏何扶了一下桌角,差点被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了不小的动静,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晏何又后退了一步,强行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礼貌笑容。
而后,她对上了沈锦容的眼睛。晏何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姐姐的眼睛还是这么红呢?
“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谭宁语气嗔怪,但话里却听不出什么责怪的意味,她伸手接过了沈锦容怀里的花。
是一大簇星星点点的满天星,白色、粉色和蓝绿色的小花混在了一起,清雅的好看。
沈锦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双眸默无声息地落在谭宁的侧脸上,声音轻柔,像是害怕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本来想买香水百合的,但是店里没有了。”
“这样就很好了。”谭宁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因为欣喜染上薄红:“能被自己的学生记住本来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啦!你还记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幸运了这么多年啦。”
沈锦容抿着唇,脸上的笑容不变:“谭老师一直都很幸运。”她的语气不咸不淡,像是要用这层笑容来掩盖什么似的。
谭宁笑起来,她笑得时候眼睛都会眯起来,又伸手拍了拍沈锦容的肩膀,她这会儿才注意到沈锦容脸色不佳。谭宁脸上的笑意收敛几分,问:“怎么这么憔悴?”
沈锦容只是说:“刚从国外飞回来,没休息好。”
谭宁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椅子的响声,她这才想起来晏何还在办公室里。她亲昵地拉着沈锦容的手臂走过来,温声对晏何说道:“你们沈教授来了。”
沈锦容没说话,微微歪头看着晏何。
晏何呼吸一滞,鼻息间满是熟悉的香水味,清浅的柑橘调香气,像是钩子一样。
她把眼神从谭宁和沈锦容相贴的地方挪开,轻声道:“沈教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晏何总觉得在自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沈锦容眼尾的那颗泪痣跳了一下。
姐姐今天化了淡妆,脸色看着倒是比昨天好多了,只是眼睛里的血丝依旧,连带着眼尾都泛着红。那片红色像是会蔓延一样,在她眼尾的泪痣处停了下来。
“晏何,同学。”沈锦容在她名字的后面顿了顿,又加了两个字。
像是要用这简短的两个字和晏何划清界限一样。
“我等会儿还有课。东西是给孩子买的。”沈锦容转头又对着谭宁说话,把手里的纸袋放在办公桌上。她脸上依旧是那个笑容,晏何总觉得她对谭宁露出的笑容像是已经设计好了的,唇角和眼尾都和上一个微笑保持一样的弧度。
沈锦容又看似不经意地问谭宁:“才搬过来?”
谭宁无奈一笑:“又让你破费。”她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办公桌,把沈锦容带来的满天星放在右上角:“是啊,东西都没置办好呢。”
多了点人气了。
沈锦容点点头,点了点自己的腕表:“我还有课,就先走了。”她脸色冷淡,更像是在完成一件任务。
晏何张了张口,没说话。
沈锦容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晏何,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晏何同学,我先走了。”
晏何僵硬地点头。
“她总是这样。”谭宁摇了摇头,语气虽然无奈,但也不难听出来她对自己得意门生的骄傲:“我都习惯了,你们沈教授关心人的时候总是装酷。”
晏何礼貌地笑了笑,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附和谭宁的话,所幸谭宁也没打算听她的附和。谭宁的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亲昵,而这种亲昵对于晏何来说却是刺耳的。
两个人讨论好了选题之后,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了。晏何站起来微微欠身:“谢谢老师!那我就先走了。”她又瞟了那束花一眼,看到花的包装上有一张小小的圆形贴纸,像是花店的名字。她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谭宁坐在位置上抿了口水,笑意盈盈:“好,开始写的话和我说一声。”
离开了谭宁的办公室,晏何长呼了一口气。走廊里有些昏暗,两侧是错落着的办公室大门,带着不易察觉的压抑。晏何想知道哪个是沈锦容的办公室——或者说,她的办公室根本不在这里,她上次上楼来只是为了找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