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文武官员一副怕惹祸上身般纷纷低头沉默之余,都不约而同地留了一份小心暗暗注意着眼前这幕。
这个时候,刘乐阳的态度就重要了。
众人却是有些吃不准了。
刘乐阳生母小甄氏可是为救李瓒伤亡的,皇后大甄氏对刘乐阳这个胞妹遗女自是极好。
皇后大甄氏几乎每月都要接刘乐阳进宫小住,也就去年刘乐阳及笄了才少些,可以说刘乐阳和李瓒堪为青梅竹马长大。
饶是刘乐阳受了家族影响要远了东宫,但这些年的情谊岂是那么容易丢的?
男子还尚且可能,可刘乐阳这样一个小娘子......?
普世观念就是这样,众人和李瓒、张仁同等人想的一样,都不认为刘乐阳能舍了李瓒这一边。
心随意动,众人臆测之下,目光已然向刘乐阳看去。
坐在马车里,刘乐阳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看来的目光。
这些目光不一而同,她都很熟悉,惊艳有之,羡慕有之,倾慕的灼热视线更是不缺,但当下最多的还是好奇和厌恶。
长安孔孟思想根深蒂固,君臣父子夫妻的纲常为不少人行事之准。
在他们眼里,夏云川就是目无朝廷的乱臣贼子。
刘乐阳受皇恩浩荡,居然和夏云川这等贼人为伍,实是令人不齿。
如此之下,四下就有不少人看向刘乐阳的目光中夹杂了厌恶和不喜,好似刘乐阳就在做出了什么祸国殃民的坏事。
当然她又不是金玉珠宝,不会人人都喜欢,刘乐阳自是不在意,这会儿只见一众四五品的文武京官,还有朱雀大街左右两侧围观的长安百姓都将目光看了过来,心里的兴奋都快要抑制不住了。
但她惯是会拿腔作势,很是会拿捏出自诗礼簪缨之族的大美人形象。
知书达理之下,她的目光清正平和。
更在家族清正风气儒沐之下,她本是低调而谦和的。
奈何天生丽质难自弃,无辜被卷入是是非非当中。
只有当想像处于某一种情景当中,无论表情还是语气才会更加真切。
刘乐阳似无奈一叹,星眼淡淡地看了阿春一眼。
阿春会意,立马先下车,再去搀扶刘乐阳。
下马车这个动作不好做。
要做得美姿美仪,更是不易。
刘乐阳为了仪态万千,自是私底下练过的。
什么含蓄之美,小荷才露尖尖角那种羞涩,在她这里几乎用不上,端方宁和才是她需要用到的。
一如时人喜欢牡丹,时人家中的大堂讲究敞亮且无门,时人的审美就是要大气。
在她的小院子里,头顶一物,昂首挺胸,练习怎么走,怎么转身,怎么下蹲再起,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了。
下马车这种平时出现极高的动作,她自是不会落下。
于是乎,众人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阿春身段修长,秀美中犹带一股英气,双目似寒月冷星,透着一丝清冷,是一个少见的清冷感美人。
她跳下车后,却是从车上拿了一个凳子放在地上,又毕恭毕敬地向车内的人伸出手臂。
而这样的美人居然是一个侍女。
即使有耳闻过刘乐阳身边有春夏秋冬四个美婢,这会儿也不由还是感慨,此等容貌气度居然也只是一个侍女。
“县主。”刘乐阳在长安就是话题中心的人物,到哪里都有各种目光和议论,阿春对这些也早是见惯不惯了,只请刘乐阳下车。
话音落下,一只柔荑从朱漆车厢里伸出来,轻轻地搭在了阿春穿绿色窄袖的手臂上。
绿色的衣,红色的蔻丹,鲜明的色彩,衬得越发十指纤纤,葱白柔嫩。
然后一只缀了金铃铛的红履鞋探出车厢,踩在了小木凳上。
四周人多嘈杂,但当铃铛出现在视野的那一刻,好似真听到了一声叮当的脆响。
这种天真浪漫的小铃铛,也只有小儿或小娘子才会喜欢,不觉想到了刘乐阳也不过十六岁的小娘子,还娇养在刘家的深宅大院里。
也在这时,一个曼妙的身影终于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鹅黄色的窄袖褥衣,明亮的少女颜色,果然就是一个小娘子呀。
可这明丽的衣衫,俏皮的铃铛小玩意,分明就该是充满活泼,然少女却如一幅无声的山水画卷。
走动间身形不动,每一个举手抬足都好似有尺子量过一般,端是行止如仪,却又不像书籍般教条死板。
不知可是饱读诗书之故,只见少女娇媚的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书香清气,周身气质干净宁和,莫名地叫人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