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二人也不是初见,从前在那些宫宴上,她跟随父亲入宫,见到戚常念到机会不算少。可眼下她与戚常念枯坐着,总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她小口小口地将一杯酒喝完,脸上染了些许红晕,低道:“妾身出来也有些时辰了,这花还需尽早插上,便不陪娘娘久坐了。”
戚常念点点头,“嗯,回吧。”
她看着郑蓉儿离开,倩影窈窕,带着微乱的脚步走得有些匆忙。
戚常念浅笑了一下,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便是有郑太傅帮持,又哪里能事事谨慎呢。
她看着这满园子的梅花,园林开遍,尽是芳华。
戚常念又饮一杯酒,也不知道纪昀深是不是对这小丫头动了心,还是说也同从前待自己一样,许她温柔陷阱。她眼睫微阖,然后讽笑一声,帝王哪里有心。恐怕这小丫头很快就会沉不住气了。
最好是快些,狠些,才好叫纪昀深愧疚心疼,给她多些补偿便利才好。
她扭头冲春草示意了一下,在园中折了一株白梅带了回去,来了一趟总要带些什么才好交差。
回去的路上,木轮子压在地面上的声音嘎吱嘎吱响,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远处匆匆而来的张潮生,身后还跟着崔廉和。
轮椅停下,她道:“张太医。”
张潮生看见了她,低头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二人对面而立,不再说话,显得再像陌生人不过。
崔廉和瞧着,立马上前一步,道:“见过皇后娘娘。”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奴才名叫崔廉和,是张太医的徒弟。”
戚常念视线偏了偏,瞧见了崔廉和,是个有些瘦削的文弱男子,和张潮生不太一样。
她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就听张潮生先道:“太后还等着微臣请脉,恕微臣不能失礼,先走一步。”
话落,张潮生便先行离开,崔廉和被自己师父这一通胆大妄为的操作吓得差点跪在地上,本想替他找补找补,却听已经走出好几步远的张潮生喊道:“还不快跟上来。”
崔廉和只好冲皇后娘娘苦笑一下,“娘娘见谅。”然后赶紧离开,心底却在暗骂难怪这老古板干了半辈子升不了官,谁敢半路撞上皇后自己先走的?
崔廉和气得头脑发昏,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另寻出路,换个师父了。跟着这样的人,只怕以后是要连累自己的啊!
官道上,戚常念的面色倒是很平静。
反正早已说过两不相欠,如此疏远甚好,以后就不必担忧连累他了。
*
晚间纪昀深回来时,远远地就听见他喊:“念念,我回来了。”
戚常念坐在房里假寐,听见他的声音出门相迎,可一见到他人便呆在了原地。
只见他抱着一大捧盛开的红梅走近,和郑蓉儿那一束如出一辙。
他把红梅都放在戚常念手中,笑道:“听闻你今日去了梅园,我便也去了。你可有采到自己心仪的梅花?快拿出来我悄悄,看咱们谁挑的梅花好。”
她咬了咬唇,微笑道:“当然是陛下的梅花好看。”
今日起,她再也不想看到梅花了。
“真的吗?”纪昀深拉着她回房间,看着桌上的白梅,朗声道,“嗯,果然还是我的红梅艳丽。”
戚常念笑笑不说话,心底有些厌烦。
可她抱着一捧红梅,浅笑温言的模样落在纪昀深眼里却是格外的好颜色。
“念念。”他低唤了一声。
“嗯?”戚常念抬眸看着他,却见他摘下一朵红梅,温柔地别在了戚常念的发间,轻道,“原来梅花也是真绝色。”
戚常念扯了扯嘴角,配合着他笑了笑,垂眸看着这捧红梅,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她第一次知道,好好的红梅还能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