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又失败了，他放下手中的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好友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来，然后习惯性的用手背蹭了蹭鼻尖。

乔桥有一瞬间的晃神，想到了刚认识宋沅的那会。

他感叹着好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像是个半大少年，可仔细看过去的时候才意识到很多地方早已经变了。

鼻子顿时就是一涩。

急剧的成长有一次就够了，可宋沅经历了不止一次。

“本来想自己做饭来着的，但最近老是笨手笨脚的，咱们点外卖吃吧，还是你想出去吃，这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餐厅……”

“沅儿，别点了，我不饿。”

乔桥哪有心思吃饭，他一直以为宋沅和顾念安在国内过的好好的，他也多少知道点顾念安对宋沅的心思。本以为等好友开了窍，自己就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可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种噩耗。

人都已经没了，这种事情再说只能徒增感伤。

他叹了一口气想问宋沅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独自承担这一切。可后来想想当时的顾念安的情况已经是无力回天，就算告诉他能怎么样？

宋沅是个总爱为别人着想的人，自然不会告诉独自在异国他乡的他。

“汤圆儿……”

他叫了一声对好友昔日的旧称，想开口安慰他的话又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现在再说一通也只能是往还在流血的伤口上撒盐。

即便那层窗户纸还未曾挑明，他也知道顾念安对宋沅来说有多重要。

“小乔，要吃的。”宋沅几乎是有些执拗的说道，“以前和……顾哥在一起养成习惯了，必须要好好吃饭才可以。”

“我答应他的了。”

乔桥鼻子一酸哑声说道好。

饭桌上他看着几乎是机械着在进食的人努力压抑住心里的酸涩，像是不经意间提议道，让宋沅去他那住一段时间，刚好俩人还能叙叙旧。

这栋房子里的回忆太多了，一直呆在这里难免会触景生情，可即便有再多的难过和不舍，人还总是要往前看的。

宋沅总要慢慢习惯没有顾念安的日子，然后去拥抱人生的下一阶段。

“小乔，你是不是担心我自己一个人会难过？”宋沅笑了笑才接着说道：“没事的，我比你想象的坚强多了，我都觉得自己没心没肺的。”

“你信吗，顾先生对我这么好，可他走之后我一次都没哭过。”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乔桥沉默一瞬才假装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低下头使劲扒饭，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这个嘴上说着好好照顾自己的人，都已经瘦的不成样子，抱一下骨头都在硌人。

饭后，他看着宋沅收拾碗筷看着他打扫房间在看着他整理曲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机械着让自己忙起来。

他这才清楚的明白，宋沅根本没打算让自己走出来，他把自己困在这个房子里，困在那些曾经美好如今却让他痛苦不堪的回忆里。

自欺欺人的告诉着别人也告诉着自己，他现在过的很好。

.

送走乔桥后，宋沅一个人发了好久的呆，然后又去厨房钻研那道新菜品。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种感觉以前不是没有，可在这个格外寂静的夜里这种缺失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汹。

宋沅茫然的看着偌大的卧室，拼命的寻找到底少了些什么。

他想到了中午没完成的谱子，浇水太多次变得病恹恹的花，还有那道顾念安很喜欢他却永远都做不出味道的菜。

还有好多好多。

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满脸泪痕了。

他看着大床上空着的那一侧眼泪流的越来越凶，他想，这里原本是应该躺着一个人的。他喜欢在这个时间点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即便缠绵病榻的那半年也不曾中断过。

而他会闹他，会故意湿着头发在他面前晃悠，然后就会被这人无奈又纵容去催着他吹头发。

最后还是他认真的把自己的每一根头发丝都照顾的妥妥帖帖。

然后相拥着入眠。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可现在这张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像是另外一个人从来不曾出现过。

是少了顾先生。

宋沅蓦的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哀伤和恐慌。

他想到自己不去说悼词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说了或许他们就是真的告别了，可此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和顾先生早已天人永隔。

这是一个无论怎样欺骗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心里那个半年前就破了的口子乌拉乌拉的往里灌着风，传来一阵窒息般的疼。

又过了许久，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小声的呜咽着，渐渐地小声的呜咽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毫无顾忌的哭喊着，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宋沅不是没这样哭过，可当初为他擦眼泪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