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觉得皇帝的权力就是没有边界的,只不过是摆到桌面上,还是没有摆到桌面上的区别。人人都守规矩,人人都敬规矩,这规矩自然就形成了。”
张煌言头脑中如同刮了一阵旋风,一直以来没有想通的问题被郑经的一句‘王在法下’融会贯通了。
从前的误区总在皇帝言出法随,圣旨说一不二,即使知道圣旨也不是万能的,没有大臣的支持圣旨连皇宫都出不去,长久的惯性思维还是认为皇帝大如天。
“世子若是真的能够做到王在法下,一切遵循法度行事,老夫愿倾其一生辅佐世子。”
“那就请先生拭目以待,想要做到王在法下,首先要解决法由谁立,每个人权力边界该如何界定,比如说寡人自己定法,规定天下没有能够惩治寡人之法,寡人就可以行事百无禁忌,这显然是违背了王在法下的真谛。”
“世子是说,应该有一个专门的立法部门,这个部门的没有任何权力,无论编纂出什么样的法典,执行的人都不是他们。
不过他们应该是不受干扰的,一旦编纂的法律通过,所有人就必须无条件执行。”
“可以这么理解,这个立法部门的人员要非常地广泛,必须包括各行各业,要照顾到各个行业所有人的实际需求。”
郑经提出的听取广泛的意见,照顾到各个群体的观念,张煌言非常的赞同。明清鼎革之际,正是华夏思想最为活跃的时代,这个时候任何的观点只要能够有一套能够自洽的理论,都不会显得怪异虚妄。
郑经的这些观点,对于明末的思想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理论,无论是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王夫之的均天下,还是黄宗羲的限制君权,总结起来都有了一些民本思想。
若不是满清开历史的倒车,将华夏变成半奴隶制社会,大兴文字狱,钳制思想,华夏很有可能已经与西方列强一样站在了世界的最顶端。
满清对华夏最大的贡献是奠定了华夏版图基础,使得华夏形成了一个多民族国家。满清最大的害处不是后来的异族入侵,使得华夏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而是满清一以贯之的文字狱,让华夏的思想变得僵化,以至于后来民智开启之后,出现了一味地否定自己的历史的怪现象。
这不是偶然现象,而是长期奴化思想之后,自我不认同的思想彻底释放出来的产物。重塑民族认同,华夏思想,我们走了多少年。
到现在崇洋媚外者依然比比皆是,这些人都是一脉相承,从根子里都是对华夏文化持否定态度。可以说张煌言其实说的没错,长远来看思想问题要比物质问题更加的重要。
张煌言很清楚,一旦按照郑经的这个思路去进行立法,儒生再想一家独大已经绝无可能,因为这个立法部门不可能任由儒生一家说了算。
对于这样的结果,张煌言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儒家现在的思想太过僵化,有了竞争者,更有利于儒家做出改进。
儒家一家独大的日子太久了,能够在竞争中胜出,才能更加的显出儒家的重要性,想要做出改变,就不能再抱着原来的那些除了经史子集其他全是垃圾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