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的夏天像个火炉,闷热,干燥,路面仿佛要冒出烟来。在太阳下待上半个小时,说不定就会中暑。
两人步行走出殡仪馆,周季昀额头上已经冒出细汗,他想就刚才的事情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也只是干巴巴挤出“荒唐”二字。
云枧笑笑,不愿多谈。
周季昀是个健谈的人,或许是多年不出门,这一路过来,看到北江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就忍不住说起从前。
“哈,想不到吧,小舅舅读大学时,读的是数学专业,那时候总想着做个数学家,再不济,也可以当个大学教授,高中老师,或者初中,小学,可见,我那时比较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
云枧来了点兴趣,“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或许是后来又不太喜欢小孩子了,又或许是,发现我这一生不用工作,都有挥霍不尽的财富,渐渐忘了梦想,太久远了,都记不起那时候心里的想法了。“
“这算是一种活法,世间千万种活法,找到适合自己的,也不枉此生。”云枧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南溪发来的,一串大哭的表情,后面还有一句话。
「你师兄拒绝我的好友申请了。」
云枧思索了一下,最终只能回复一句“爱莫能助”。
“你这么安慰我,我倒是心安理得了,走吧,去放风筝。”
云枧笑了笑,“小舅舅愿意做这些幼稚的事了?”
他招招手,示意不远处等候的司机把车开过来,随后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掌心的汗。
“冤枉,我本来就是愿意的,上车吧,晒得很,我真是老了,这点罪也受不住了。”
他绅士地拉开车门,让她先上车,云枧哑然失笑,对他的自我打趣不予置否。
——
云枧说的放风筝的地方,在一处郊区公园,到达时,四处都是小孩子和老人,年轻人倒是很少。
她买了一只蜻蜓风筝,交到周季昀手里,“试试看。”
四周的小孩和老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周季昀也没有矫情,开始要试着放飞,十分钟过去,风筝飞起来几米又落下,有几个小孩忍不住嘲笑他,还质疑他到底行不行。
云枧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几个老大爷看不过去,纷纷过去帮忙,最后勉强飞了起来,却因为逆向风口,依旧拽得吃力至极。
云枧看他被一群老人和小孩围在中间,被小孩子嘲笑,被老人嫌弃,依旧笑着学习怎么控制手里的风筝线,丝毫没有不耐烦和生气,他其实还是很喜欢小孩的,云枧都看到他揉了两个胖小子的脑袋了。
“姐姐,那个大叔叫我过来喊你,让你过去帮忙,不要在这里偷懒。”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跑向云枧,奶声奶气说着周季昀教给他的话,云枧笑了笑,站起身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
“豆包。”他说着,还舔了舔嘴唇,“很好吃的。”
云枧被他再次逗笑,“豆包这么可爱,肯定很好吃,走吧,姐姐带你去救那个笨叔叔。”
“姐姐是奥特曼吗?”他双眼放光,握着小拳头。
“我不是奥特曼,我是大力士。”将小孩抱起,在他的欢呼声中,云枧走向周季昀,一只手抱着豆包,一只手帮他拽着风筝线,在她的控制下,风筝迎合顺风口,终于越飞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