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重新打开卷宗。
根据他的估计,明后两日就能排查清楚无头尸案是哪位官家打的掩护,早日肃清官商勾结,也能换皇都一片清静。
而白天与谢世安走访过程中,他忽然想起这一桩案子,与他书院攻读时听过的一桩奇案诡事极为相似。
这才赶回来拿出卷宗逐一翻阅。
书页声“沙沙”,一页一页翻过,苏彻看的极为专注认真。
这些旧册堆积时间很长,没有专人规整,再者规整了也不合他心意,干脆全都是他自己一人一页一页做批注写目录。
不知过去多久时间,他发现傅茗还磨蹭在桌子边。
“晚上不去睡觉?”他问。
傅茗眨着漂亮眼睛,眼神放在他桌角的砚台上,支支吾吾道:“白天睡了好久,现下倒是……倒是不困。”
她一笔心事了却,送走了兄长后,踏踏实实睡了六七个时辰,精神头正足呢,哪能再躺下接着睡觉。
何况……她还想借着机会解一解表兄闷气呢。
傅茗笑得很甜。
苏彻见她又笑,心头一跳,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狐疑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表兄批注累人,我替表兄磨墨。”她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很主动的起身,到苏彻对面做下来,提起小水壶小心翼翼倒入砚台中。
白皙的手指隔着墨布捏在墨棒上,一圈一圈缓缓沿着水痕推开。
砚台上墨色从澄澈稀释,逐渐变得浓黑稠密。
一圈又一圈……
苏彻见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似乎是一点都没听出他赶客的意思,自顾自献起殷勤。
“……”
他低头摸了摸今晚打算看完的页数,还有厚厚的上百页。
照着她的手劲,怕是磨不完的。
“你若是困了就回去歇着,我看卷宗不需要在旁边候着。”苏彻说道,他指了指内屋,“夜里寒凉,你端个汤婆子去看书都比在这儿暖和。”
冬日的皇都城比江南郡要冷得多,那日他在凉亭中见到傅茗时,她就是鼻子冻的通红,眼里根本藏不住慌张害怕,像只小白兔缩在角落里。
苏彻内院选在风口处,平时天然透风,位置往前能看大理寺内,往后就是苏府私宅,就算是关上门,也比别处更加冷。
他天然有内里真气护体,感觉不到寒气,但傅茗又是受伤,又是气虚的,在这里坐一会儿就会着凉。
等他说完,傅茗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执着给他继续研磨。
“傅茗喝过汤了,不冷的。”
“……随你。”
书房内两人极为安静,一个看书,一个磨墨,配合的如此默契。
……
磨了小半个时辰,傅茗才发现这还是个得有耐心的活儿。
磨得无聊了,她抬头看见苏彻眉宇紧皱在一处,反复盯着同样的几处来回翻看。
她稍稍瞥了一眼,试探的开口:“这一段我曾在书院中读到过,是个梦魇故事,怪异奇绝,表兄何故愁眉不展?”
苏彻长篇累牍毫无思绪,听了她的话,才想起他这位表妹书香门第,饱读诗书,是江南郡乃至皇都都出了名的有才名。
他问道:“这一段大到时间,小到细节,都与皇都如今切切实实发生的无头尸案吻合,可我手里的文书,并没有这一段的结局。”
他找遍了所有的书,只能找到差不多的内容。街市上突然出现一具无头尸首,……书中的官府衙门验尸过程中,仵作被收买,判官暴毙。而内容写到第二具尸首出现时,故事戛然而止,只剩下了一个残卷结尾。
傅茗伸长脖子仔细看起卷宗,浓密睫毛一眨一眨,随后奇怪道:“许是表兄的文书没有记全,我读到的那本是有结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