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规里有将士们不得互相斗殴相残,事实上,私仇或者贪婪,甚至妒忌,天兵天将间自相杀戮几乎成了一种传统。内斗的伤亡比例超过总伤亡的1/3。纪昌跟应泽对此心知肚明。 乌氏两兄弟跟白赤炎之间,早晚都会有一场生死搏杀,不在营地爆发,就会在战场上浑水摸鱼,尤其让他们在修罗战场上了断私仇,不如现在就来场火并,至少不伤及无辜。 乌氏兄弟跟白赤炎既然不能并存与世上,对纪昌和应泽来说,当然宁可白赤炎活着,两人对乌氏兄弟素无好感。 所以白赤炎入睡的时间里,应泽又出去细细的搜寻了一遍,把乌氏兄弟沿途追踪白赤炎的痕迹都给抹了。两兄弟的爹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应泽不想给白赤炎留下隐患。 白赤炎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醒来已近黄昏。白赤炎不好意思。纪昌也不留客,挥手送应泽和白赤炎出门。 白赤炎出了洞府,放眼一看,顿时愕然。眼前景色大变,湖水倒还是一汪碧水,青山却全秃了,变成连绵的土丘,上面盖着黄沙,跟周围的沙漠一样荒凉。原来应泽考虑有植被存在,难以掩饰大战的痕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劫后余生的草木统统烧成灰烬,掩入地下,让乌家老爹无从着手。 “对不起,毁了你这么多年修建的美景。”白赤炎心里难过。 “没事,就算没这事。我们开赴战场后,无人行雨,这里也会日渐干涸,化为沙漠。等百年后我回营再建吧。”应泽轻松的说道:“沧海桑田一挥间,我几次出征,这里每次都是沙漠绿洲的变幻。” “谢谢你今天出手救我。”白赤炎含情脉脉的看着应泽。 应泽有点难堪,把眼神转过去:“嗯,我其实,很想看一下你那副弓箭。这要求,有没让你为难?” 白赤炎笑了,手一翻,一副弓箭出现在掌中:“爹爹和大长老再三叮咛,不可以让别人看见这副弓箭,是怕人见宝起意。给你看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怕你这位神功盖世的应将军图我法器不成。” “神功盖世。胡说八道啥呢。”应泽忍不住笑,心中多少有点自得。 应泽把弓箭拿在手里细细打量:弓呈黑里发红的颜色,款式新颖,雕工精美,整把弓都是用一种妖兽的兽骨雕的,黑红色弦也应该是同一只妖兽的筋做的。拿在手里,一股玄古蛮荒的气息袭面而来,以应泽见识之广,居然也从没见过这样的神器。应泽感觉一种被震慑的战栗。 “好伟大的玄古神兽。”应泽喃喃道,“好巨大的火灵力。这是什么神兽?”应泽发现这把弓其实用的是一根兽骨,虽然搞不清楚是哪个部位的骨头,但是也可以想象这妖兽身躯的庞大了。 白赤炎摇头:“不知道,我爹不肯说。只告诉我好好滋养此弓,弓在人在,弓失人亡。” 应泽又去看箭,只见箭比一般箭矢略小,血红发黑,箭尾装着几根黑色的羽毛。一种可怖的神力从箭身传来,杀气直入魂魄。 “这箭本身并不是这颜色。”应泽慢慢的说,“这血红色是因为此箭饮够了鲜血,而且是一位玄古大神的心头之血。我能感觉到这位大神的怨念还附在此箭上。” 应泽感觉到这箭上的怨气直冲心脉,自己不得不升起法力来抵抗,如果修为低点,心脉可能就直接受伤了。 “大长老也这么说。”白赤炎点头,“我爹含混的说,是我祖先之血。” “你的祖先。”应泽沉吟着,既然此箭跟白赤炎心脉相通,那应该确实是他祖先吧。 “那这箭尾的翎羽是哪来的?”应泽问。箭尾的那几根可不是冰凤的毛,也跟白赤炎的羽毛完全不同。最奇怪的是,应泽居然从来没见过这种羽毛。 “不知道。”白赤炎说,“好奇怪的羽毛。火属性比我自己的羽毛还要大好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应泽思考着:“有点像三足乌的羽毛,但是型似而神不似。我看倒像跟这弓的材料同源。” “对对,大长老也这么说。”白赤炎拼命点头,“大长老研究这副弓箭研究了千年,最后说我爹骗人,什么冰凤祖先之物,就算箭是祖先之物,后面的尾羽也是我爹装的。” “你家大长老研究了千年,就这点结论?”应泽大失所望。 “我爷爷在妖兽潮中战死了,只能我爹说啥就是啥了。”白赤炎无奈。 应泽又看了一遍,看不出啥名堂来了,只是为这套法器的神力暗暗吃惊:“好好收好,千万别让人看见,尤其是大乘期修士。他们的法器已经很难找了。他们才不管自己能不能使用,为了这套弓箭,让他们屠城他们会眼皮都不眨一下。” 白赤炎把弓箭收入自己体内,点头:“是,我爹和大长老就说过,这套弓箭能让冰凤灭族。” 应泽犹豫了一下:“这套弓箭除了能灭魂魄外,还有什么特别的神通吗?” 白赤炎脸色微变,东张西望了一番,最后还是不放心,释放了一个隔离罩,把应泽和自己都圈在里面,这才小声说:“这支箭能破结界。” “破结界?你的意思是说破两界之间的结界?”应泽问。如果破小结界,白赤炎应该不会这么神神秘秘的样子。 “是,这是我和大长老发现的,连我爹过去都不知道。”白赤炎说,“因为怕被人看见,大长老带我去北冥最远处,天神界结界边缘的地方习射,结果我一箭射去,把结界射裂了,把我们吓的不轻。好在结界大阵有自我修复能力,这点小裂缝一会就复原了。帝释天那边好像没察觉,后来也没人来查过。” 破结界,就意味着可以偷渡。应泽暗暗惊心,跟破两界面之间结界比,杀灭一个修士的魂魄都不算什么了。 “这事万万不可让别人知道。任何时候,不为救命,别拿箭出来用。如果让人看见,务必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只有死人的嘴才是牢靠的。”应泽叮咛道。 “我明白的。”白赤炎点点头。 应泽想到白赤炎给自己的那根尾翎。应泽这一个多月来,都在为这根尾翎做法器而奔走,此刻感觉更加刻不容缓。白赤炎本命法器不能使用,连拿都不能拿出来,剑术平平,那把破云剑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必须快点给他做一把大威力的攻击性法器,日常使用了。 ----------------------------- 军营非假日都要点名,乌承昊的未归,当天晚上就被发现了。一开始管他营帐的牙将还没放在心上,以为他在坊市晚归了。但是第二天早晨集合时还没到,牙将就上报了军部,然后就是按常规查找寻觅,十日无果,按逃逸处理。 丹怀瑾很震惊,他不相信乌承昊会擅自逃离军营,就因为降了修为?说不通啊。再说了,真不想呆了,也可以提出来族里商量着办嘛。丹怀瑾不相信乌承昊会做这么没头脑的事。 这事如果往大里追究,按逃兵处理的话,整个火凤族都要受到惩处。军营的将军级里面,丹怀瑾也就算跟应泽有点私交,虽然这种杂事不归应泽管。丹怀瑾还是找应泽来求情来了。 “哦,那就叫你族中再补上一个吧。记住,别再派乌家的兄弟来了。”应泽轻描淡写的处理道。 丹怀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就这么补上一个完了,没有任何处罚? 应泽淡淡的说:“如果要追究乌承昊的开小差,岂不是你们火凤所有族人,包括你在内,都得受点牵连。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为了个无足轻重乌承昊,把你前途搭上,太不合算了。这事我会压下的,你叫你族里赶紧把人数补上,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丹怀瑾感激涕零的从应泽私人营帐出来,一口气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族里长老们,只说乌承昊受伤降了修为,自动退役,现在已经不知所踪,要求族里另外派人;另一封是写给自己父亲的,把乌承昊乌承旭两兄弟在军营里的所作所为详细写了一遍,最后不客气的告诉老爹,这两位表弟让自己很被动,几乎影响了自己前途。 丹怀瑾写道: “......承昊承旭在家中就依仗姑父威仪,骄纵跋扈,横行乡里,离家从军后,不思改进,反而轻浮躁动,居心不良,行为不端,害得我等多受其累。今大将军怜我等勤勉谨慎,表现优良,不欲追究我族教诲不力,遣人不当之罪。万望父亲体谅我等在军营为全族争光之不易,在姑父面前多多进言,让他多花点约束两位表弟,不要贸然再来挑衅,多生事端......” 丹怀瑾虽然不知道两个表弟发生了什么事,去了哪,但是对自己姑父的性格却很了解,肯定要迁怒怪罪别人。丹怀瑾不在乎姑父在族里怎么闹,但是确实很怕他姑父到军营里来询问事情真~相。 丹怀瑾预期的最坏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乌承昊无承旭的父亲乌成化还是赶了过来,四处查访,弄得丹怀瑾十分紧张。 乌承昊无承旭的父亲乌成化还是赶了过来,四处查访,弄得丹怀瑾十分紧张。 不过乌成化不来查找也不可能,毕竟他只有这么两个儿子,而且一个还在从军,现在两人双双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蹊跷。 火凤族因为涅槃的特性,所以并没有在族中留下命牌魂牌之类的信物。现在两兄弟生死不明,但是即使死了,涅槃后的雏凤呢?难道是被人拘禁了,甚至是被人抽魂炼魄了? 乌成化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调查出来了,原来乌承旭被军队驱逐后,一直隐藏在坊市附近,跟他哥哥一直在秘密联系。而且乌成化还查到了一个细节,那天早晨,白赤炎在坊市出现过,两兄弟曾去跟踪他,晚上白赤炎很晚回到营帐,而乌家两兄弟就是从那天起不见踪影。 如此一来,乌成化自然要找白赤炎问个清楚。但是白赤炎根本不见他。 “如果你是我,会在这种情况下,去见一个大乘期修士么?”白赤炎对丹怀瑾说。 丹怀瑾苦笑:“不过你这么一辈子躲着我姑父也不是个事啊,还不如见面说个明白。” “见面说得明白么?再说了,你姑父是需要我说个明白,还是只是想要我的命?”白赤炎冷笑,“如果他是需要我说明白,那么不见面,我也能说明白——我有能力同时杀死或者囚禁他两个儿子么?如果他只是想杀我,我呆在军营不出去,你姑父要杀我,也得费点力不是。” “那天我去坊市,是跟萧长分谈生意。至于乌承昊乌承旭两兄弟跟踪我的事,我压根不知道。我的能耐能发现他们跟踪我么?如果我发现他们跟踪我,我还敢去市坊么?如果我知道他们跟踪我,我还会让他们跟着么?反正我修为太浅,他们两无论出什么事,都超越了我的能力。”白赤炎冷冷的说。 白赤炎的这些话听起来貌似挺有逻辑,乌成化却是半句都不信:“谁知道这歹毒的小畜生有什么阴毒手段,承昊承旭性格直爽单纯,江湖经验不足,着了他道,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乌成化再彪悍也不敢去军营要人,所以白赤炎躲军营不出来,乌成化还真拿他没办法。 当然白赤炎也不是完全不离开军营,乌成化慢慢打听到了,白赤炎经常需要到坊市来跟萧长风核对账目,讨论生意,但是每次白赤炎出来,萧长风至少派两个以上的大乘期修士去接送他,这就比较棘手。 当然,即使有两个以上的大乘期修士,也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存心想报仇,总能组织到人手。而且白赤炎只有放假才能出来,就缩小了伏击的范围。但是乌成化并不是要把白赤炎杀了了事,他主要目的是要问出两个儿子现在的状态和下落,这就难度大增了。 想要在大乘期修士的保护下,活捉一个练虚期修士,而且这修士还有撕裂虚空逃逸的天赋神通。乌赤炎暂时没有万全之策。 乌成化又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把整个沙漠查了个遍,最可疑的自然是那个湖。湖水灵气充盈,里面鱼虾不多,却有妖兽,周围的山光秃秃的,只有一些刚长出来的杂草。怎么看怎么别扭,各种不合天时地理,但是又说不出跟两兄弟失踪有什么关系。 最后乌成化从几个火凤口中问出,在两兄弟失踪前,曾有灵云在那个湖的方向出现,应该是大乘突破的大蘑菇灵力云。难道是两兄弟不小心得罪了那位在冲关的大乘期修士? 最后的最后,乌成化从军中打听到,那位破关的大乘期修士是纪昌,而且有火凤告诉他纪昌跟白赤炎似乎有点交情,曾经看他们进一个包厢吃饭。难道是两兄弟追杀白赤炎,被纪昌给顺手灭了?还把两人的重生雏凤给囚禁了? 花了两年的时间,乌成化离开真~相很接近了,却无法证实,也无法进一步动作,因为他逮不到白赤炎,又得罪不起纪昌。 乌成化既愤怒又无奈,只能把儿子的事情留在心底,相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