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秦雅正在屋里列单子。去关外要走七八天,一路上的吃喝日用都要提前准备,等到眼前再现买一准得抓瞎。
她这屋子离大门近,有点动静就听得特别清楚。只听那大门刚一打开,就有个小孩子在喊:“姑奶奶,我要吃好吃的。”随即就是咚咚咚的跑步声。秦雅还在那儿愣了一下,这孩子喊的是谁?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嗒嗒的走路声,陆续进来了好几个人。秦雅透过窗纸往外瞧了瞧,发现这是一家人,男女老少都有。只她看时,那几人都快进上房了,看着背影她也猜不出是谁。
“妹夫!”门开时有人喊了一嗓子。那喊人的男子约莫三十四五岁,这喊的就该是她爹秦百福,这么一推算,来的感情是陈氏娘家人,就是那极品一家子。
秦雅顿时没了兴趣,这种人可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去招待。
早在陈老大几个进院时,秦百福和陈氏就看着了。可二人心里还有气,就装作没听见,谁也没出去迎一迎。待陈家人进屋,秦百福眼皮都没抬,只陈氏上前招呼了一声。陈老大和关氏也不在意,径直坐下。
秦大嫂几人自是对初二那日的事心知肚明,纵使心里十分看不上陈家人,但来者是客,又赶上正月里,不招待也说不过去。故秦大嫂交待铁柱领着俩孩子去玩,又给拿了些零嘴,几个妯娌则去灶屋忙乎午饭。
没一会儿,院里传来了哭声,原是几个孩子打了起来。众人忙出去拉扯自家孩子,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可不太吉利。尤其是秦家人,作为主人,凡事不能太和客人计较。
末了大伙一问,原是那认字的事闹的。小孩子嘛,学会个东西,就总是想炫耀一下。陈家两个孩子听完就不高兴了,就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话。
铁牛不乐意了,上前打了一拳,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俩孩子都不是让份儿的,平日里爷奶宠着惯着,哪受过这个,就两下撕打起来。
见自家孙子哭得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关氏炸了,冲着陈氏就喊:“小姑子,你这孩子到底是咋教的?哪有做主人的打客人?这事要是传出去,看哪个敢上你家门?人家好歹叫你一声‘奶’,你可得上上心才好。”
“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常事吗?怎么到了您嘴里,就变成秦家没教好了?再说,要是你孙子嘴不欠,能吃这顿打?这么点儿的孩子嘴就这么毒!”陈氏还没想好咋怼回去,旁边的秦大嫂先开口了。
“你婆婆还没说话,你跟着插什么嘴?老大,还不管好你媳妇。”关氏端起长辈的架子。
“我说错了吗?你问问你孙子,他说的都是啥?你这么偏帮自个孙子,说不得那话就是你教的。”
“我教?我教啥了?我可没教他们打客人。论起来,我们可是你们舅家。妹子,瞧瞧你这好儿媳,这哪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是没把你当回事哟!”关氏说起话来语重心长,一副为陈氏鸣不平的样儿。
“我们可没福气有您这样的舅家。”
“瞧瞧,瞧瞧,妹子,你嫁的这是啥样人家呀?眼见着我们在,都能这么说。回头我们家去了,还指不定怎么欺负你呢!左邻的右舍的,大家伙都快出来看看哪,看看老秦家是咋作践我们老陈家姑娘的。我老陈家姑娘嫁进来这么些年,帮你拉扯大几个孩子,结果各个成家立业了,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后娘难当啊!”
正月里,哪家都不缺客人。闻着这话,两边就有人在那儿探头探脑,就连大门外也有人在窃窃私语。秦百福的脸刷的一下冷了下来,陈老大一看,忙拽拽关氏袖子,说:“老婆子,不过是小孩子的事,别太当真喽。再说,人家也没说错。咱也确实不是人家亲舅家嘛。”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不说秦百福怎么想,陈氏就先气着了,她哥这是生怕她日子好过是吧?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了她。转头一看,原是自家闺女过来了。她急得忙把秦雅往后头带,陈树根今儿可也来了,万不能让他见着人。
只这么大个院子,躲是躲不过的,那陈树根就站在他爹后头,遮遮掩掩地不时往秦雅这头看。
秦雅拍拍陈氏的手,转身对关氏说:“舅母,小孩子的事作何要扯到我娘头上?别人的娘家都给女儿家撑腰,生怕女儿家受苦。您可倒好,上来就给我娘扣顶不慈的帽子。听您这意思,是巴不得我娘越过越差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