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艺喃喃道:“命吗?”
老伯轻声嗯了一下,继续道:“是啊,这就是命。我这已经是半截入土的将死之人了,这些事已经看的太多太多了,世道再乱,我亦是无所谓了。落叶归根,即便死在住所之地亦是无甚大憾的。可是,倘若我再一走了之,我那才四五岁的孙子正明又如何存世呢?万不得已只能背井离乡,找一处远离战事之地,只求他能好好活下去。”
陈半艺看着那骑在大黑子身上,笑的嘻嘻哈哈的正明。
“活下去”三个字反复在他脑海里徘徊,陈半艺想起了那小山村中的小妞妞小胖墩那群孩童。年岁和正明相差无几,他们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这世间好像很多人都不及他们。
他们与世隔绝,这么多年从未外出,而进入小山村的外来人亦是除了陈半艺父子,再无它人。
看似清闲的有些无聊,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福缘呢!
小山村对这爷孙两倒是一处好去处,但陈半艺也不好擅作主张的去惊扰那山中之人。
陈半艺又猛的想起曾经对他说出同样几字的那伙山上盗匪,若有所思起来。
陈半艺抬头笑道:“老伯,我有几个称得上是朋友的山中之人,虽说是一伙盗匪,但都是一群被世道所逼的无奈人。倘若你不嫌弃,便去那里吧,虽然清苦,但生活应该可以维持,你看如何?”
老伯欲起身拜谢,被陈半艺连连止住,满含感激的说道:“如此甚好,那便谢过少侠了。还没请教少侠尊姓大名呢!”
“在下陈半艺。”
陈半艺指明那地去处之后,取下腰间钱袋,塞在老伯手里。
“使不得,使不得!陈少侠如此大恩已经难以回报了,怎么还能要陈少侠钱财呢!没这样的道理。”
陈半艺调笑道:“老伯,我一山野村夫,不懂道理,我说有这样的道理便有这样的道理了!难道老伯嫌少?可是在下囊中羞涩了啊!你若看不起,就转交给那些山里的朋友好了,反正我陈半艺拿出手的东西,没收回来的道理。”
“你……”
老伯看着陈半艺那一副无理取闹的耍横模样,连连唉声摇头,又想起身。
陈半艺不懂长幼尊卑的把双手放在老伯肩上,阻止老伯起身。老伯用力亦是毫无办法,两人就这么僵持起来。
远处兴致不高的小流儿望着他俩,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过后,老伯爷孙俩又是连连感激之后,往陈半艺所说之地而行。
陈半艺望着那爷孙俩离去的身影,老伯那本就微驼的瘦弱背影,在鼓胀的行囊下更是显得如此经不起风霜。
陈半艺转头看向自己的马匹,嘴角上扬走了过去,拉着缰绳,一脚踢在马匹一只后腿上。
马匹吃痛嘶鸣起来,一瘸一拐的欲狂奔而走,手里牢牢抓住缰绳的陈半艺让它只能原地打转。
陈半艺朝那爷孙俩大声吼道:“老伯,且慢!”
老伯听见一阵马匹嘶鸣,转身回头,见陈半艺朝他们出声招手,慢慢的走了回来。
“陈少侠何事?”
“老伯,这马匹你们亦带走吧!”
“这怎么使得?万万不可,你……”
陈半艺打断老伯的话语,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雄壮的马匹说道:“这马刚刚自己失足摔瘸了腿,已经无法骑行,我如此风流的少侠人物,又如何能带上这匹跛马呢?被人望见还不得笑掉大牙吗?老伯不嫌弃就送与老伯了,虽说无法骑行,但亦是可以驮些不重之物的。”
小流儿大惑不解的望着陈半艺,陈半艺赶紧一个瞪眼过去,示意他别多嘴。
老伯坚决不要,陈半艺调笑一番后,毅然决然的拜别老伯爷孙俩,头也不回的走了。
“正明,别傻站着,我们给陈少侠鞠一躬!”
爷孙俩就对着那两人一狗,深深鞠了一躬,缓缓起身后,分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