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奴婢听说,妖族与我族交好,原本陛下中意月太子的。只是虽然他品性上乘,但家族中人丁复杂——那日太子殿下生辰,他还因妖族杂事不得不提前离席,这样的光景,真要您嫁过去,怕是会操心太多。”
原来八字还没一撇,慕蒙不知怎么松下一口气,手中的帕子揪来揪去,都快揪变形了。
灵微细细打量慕蒙:“小殿下似乎看着闷闷不乐呢。”
“也没有,只是一听定亲,总感觉自己是长大了,好像明天就要离开天族了似的。”
慕蒙一手托着下巴,小声叹了口气:“哥哥还未曾娶亲,姐姐……也没有嫁人,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灵微看着慕蒙愁眉苦脸的模样,小殿下生的好看,叹口气都让人心软,果真还是小姑娘,连发愁也是一副娇娇小女儿情态。
她顺了顺慕蒙的鬓发:“各族亲的女儿也都如此,长公主殿下当年也是您这个年纪开始议亲的,只是她现在亲事难说,要看陛下何时消气了。”
慕蒙点点头,提起这事,她眸中浮现出几分心疼。
灵微怕惹慕蒙难过,立刻继续说道:“至于太子殿下,也并非陛下不上心,实在是他精才绝艳一骑绝尘,族亲的仙子们固然优秀出众,却也没有叫他欢喜的人。”
正聊着,忽然外面来传有人递了拜帖,求见小殿下。
慕蒙从没公主架子,一听便笑道:“去传吧,是谁这么客气,还递拜帖?”
她在天族算年纪最小,一般来的都是长辈兄姐,通传一声就是了,这么老老实实递拜帖的,慕蒙有点好奇。
底下的侍女道:“回小殿下,是新任的玄天将军盛元霆大人。”
慕蒙一下子站起来:“他、他来找我干什么?”
大家也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慕蒙故作镇定:“先请他进来。”
当日验身的事知情者甚少,曦朝仙君的证词写的避重就轻,这一节几乎一笔带过,那位玄天将军更是正直之人,他对此事守口如瓶,天族中连捕风捉影的言语都没有。
因为这个,慕蒙心中很感激,但他今日突然来找她,就让她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盛元霆穿了一身玄色衣衫,袖口扎紧,看着十分干净利落,他身材高大,走进来显得这庭院都逼仄几分。
“见过公主殿下。”他声音清润,比起那天秉公办事的克制严肃,似乎刻意压低几分,显得温和许多。
慕蒙点一点头:“灵微,赐座。你们先下去吧。”
人都退下后,庭中剩下他们两个。
慕蒙眼神瞟向别处,不怎么落在对面男人身上,她现在看见他还是很想羞赧——那天她背对着他,褪下右肩的衣衫,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她待检查结束便立刻跑了。
虽然现在也很想捂脸跑走,但她是公主,怎能这样没出息。
慕蒙很有出息地坐离盛元霆几丈远,礼貌和气地问他:“不知将军有何贵干?”
她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眼底清澈干净,想来她不自知,那不安和警惕都清清楚楚写在上面,看着让人想失笑,却又可怜又可爱。
她身侧的那株玉兰开的正盛,映衬的她肤光胜雪,绝色无双。
盛元霆尚未开口,耳根已有些微红。
顿了顿,他坐得越发端正,诚恳道:“小殿下莫怕,等下臣要说的事,还请您千万莫要紧张,若是您听了厌烦,只当臣今日从未来过,臣也不会向第三人提起。”
他态度柔和,细细铺垫之后,慕蒙卸下不少防备:这位玄天将军看起来端庄持重,原来心思这般细致,还未说明来意,倒先照顾她的情绪。
她倒并非紧张,只是见了他总觉得窘迫:“无妨,将军有话直说就是。”
盛元霆双手覆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道:“近日,臣听闻陛下与娘娘正为小殿下议亲,臣作为玉如境长子,亦在人选之内。”
他顿一顿,低沉的声音显出一丝紧张:“陛下素来疼爱殿下,最后的人选是要殿下点头的,臣今日来想请您……您不要因之前的事反感臣。”
慕蒙明白了,但明白之后还是有一丝不解——原来他郑重其事的,只是跑来请她不要讨厌他?
这也值得跑一趟啊,玄天将军比她年长,怎么心性比她还像小孩子?
眼看他面上还是一派稳重,但置于膝上的指尖有些微微发抖,想来内心正紧绷着:“将军放宽心吧,之前你秉公办事,又没有越矩之举,哪里叫人反感了?”
盛元霆似乎松下一口气,温声道:“其实……那日臣本想向您道歉,只是……”他摸一摸鼻子,“只是您跑的太快了,臣还没来得及开口。再后来,臣本想登门致歉,但又怕此举反倒叫您不开心,踌躇犹豫便一直没来,希望小殿下勿怪。”
慕蒙挥挥手,露出了一点笑意:“不怪不怪,我一直都没有怪过你啊。”
他说话温和从容,举止也是妥帖周到,说起来,倒有三分像哥哥。因为这个,慕蒙不由得对他生出些好感。
盛元霆见坐得远远的小姑娘终于露出了笑容,也忍不住弯了弯唇,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一顿,扭头向外面看去——
一看之下,他立刻恭敬起身,拱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慕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哥哥正站在殿门口,稀薄的日光透过云层落在他身上,无端显出几分清冷,但他姿容无双风华绝代,周身气息却比日光更盛。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只不过——
慕蒙眨眨眼,哥哥今天好像有些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