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下次再来啊!”
号称自家的酒连仙人喝上一口都要醉倒的摊主招呼出声。
齐眠玉漆黑的眼眸中并无半点情绪,他又望了眼那些酒,重复道:“不好喝。”
说罢,他转身离去。
摊主也没在意,只笑呵呵地对盛长宁道:“小姑娘,快去追,可一定要把人追上啊。”
盛长宁没应声,反而问道:“摊主,你的酒真这么烈?”
“烈啥呀,那小郎君第一次喝酒才不懂……”
摊主的话没说完,盛长宁便追了过去。
“师兄,师兄?”
盛长宁追到齐眠玉身边,迟疑问:“你还好吧?”
齐眠玉抿唇,眸光轻垂,继续往前走。
盛长宁见状,跟在齐眠玉身侧。
齐眠玉第一次喝酒,要是真一杯就醉,她还能帮忙伸手扶好,不让人摔着了。
从城中回剑宗,有一条长长的山道。山道崎岖,并不好走。白日里,弟子走这条山道,尚且需要小心谨慎些,夜里就更难走了。
盛长宁用唯余的一块灵石买了一盏灯,放手中提着,给齐眠玉照亮前路。
山野寂静,只剩下两人轻细的脚步声。
须臾,前方一块石块绊住了齐眠玉,盛长宁说着“小心”,连忙伸手去拉住齐眠玉的手。
她提醒道:“师兄,前方有石块,你小心啊。”
可没想到齐眠玉突然停下脚步来,转眸盯着她。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似凝了冰般,有些冷,还有些凶。
好半晌后,齐眠玉挣脱开盛长宁拉他的手,冷漠道:“你不能碰我!”
他的声音好听,却凶极了,凶巴巴的,还有些茫然,带着点儿颤颤的尾音。
盛长宁怔了下,回过神来,应声道:“哦。”
齐眠玉倔强出声:“我只能被一个人碰,只能被她碰,是不能……是不能给别人碰着的。”
可是,那个人不碰他了。
他也不想给其他人看,只想给那一个人看。
他和那个人结过命定的契约,心意相通,就连他化作人形的模样,也是按照她最喜欢的样子来化形的。
可是,那个人也不看他了。
他讨厌她!
盛长宁借着光望过去。
温暖明光下,齐眠玉如白玉般的面容染上薄红,眼尾亦是红红的,就似酒意在那无辜眼尾处泛起漂亮的桃花。
他的眼睫微微颤着,内里那双做过伪装的黑眸流转出明艳的红色,透着清醒的醉意。
很显然,赤眸的主人还浑然未觉,眼神中涌现出一瞬的茫然无措,像懵懂脆弱的小兽,难过得要命。
齐眠玉说完,又欲转身就走。
他没注意到那块曾差点儿绊倒过他的石块,又差点儿摔下去,盛长宁眼疾手快地拉住人。
齐眠玉蓦然回头,一双赤眸幽幽瞪着盛长宁,神色间带着些许不满。
盛长宁放开手,无奈道:“好吧好吧,我放手。”
齐眠玉站直身体,眸光低垂,盯着那块石头看了好半晌,然后慢慢弯腰,伸手将那块石头移出去好远。
“这样吧。”
盛长宁想了个法子,她摊开手,将手中一直攥着的剑穗露了出来,还没把话说完。
齐眠玉抿唇出声,坚决道:“我拒绝!我只会要一个人的剑穗。”
紧接着,齐眠玉眉心轻蹙,带着几分难过,倔强道:“谁的剑穗我都不要!我自己会编,我已经会编剑穗了!”
他每年都会给自己编剑穗,在春醒的那一日,他就会新学一种剑穗样式。
他把这一日作为他的生辰,那个人每十年才过一次生辰,他每一年都要过一次生辰。
他不是给谁编的,就是给自己编的。
盛长宁闻言,唇角微弯,轻笑出了声,安抚道:“没有没有。”
“我的意思是,山路崎岖,师兄你不想让人碰,那就牵着我手中的剑穗流苏走。”
“否则……”盛长宁眼睫轻眨了下,继续说,“师兄要是一个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啊。”
齐眠玉反应了好一会儿,紧抿着唇,慢慢伸出手来。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像带雪的冰玉一般,漂亮而精致。
盛长宁扬起手,那根剑穗在她手中微微垂落,摇晃的流苏缓扫过齐眠玉的掌心。
有些痒。
齐眠玉慢慢攥紧那流苏。